另一边……陈安的脚伤终于痊愈,这天他背着简单的行囊正准备离开驿馆,刚好被范瀚文撞了个正着。“小子,你这是要当逃兵?”范瀚文眯着眼睛打量着陈安。“狗官闭嘴,老子才不是当逃兵,老子要去泗雪关。”陈安掂了掂肩上的包袱,抬腿就要走。却被范瀚文拦了下来,“你已编入先锋营,擅自离营不是逃兵是什么?”“我陈安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不是在这个鬼地方!”少年梗着脖子喊道。范瀚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真是搞不懂你们,好好活着不好么?非要找死?”“贪生怕死的狗官懂什么!”陈安不屑地啐了一口。饶是范瀚文都有些生气了,“放肆!本官何时贪生怕死了?”陈安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是不是贪生怕死你自己知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任凭范瀚文在后面怎么喊都不理会。只是被范瀚文这么一闹,倒让陈安猛然惊醒——自己这般行径,与临阵脱逃何异?他当即调转方向,直奔将军府而去。“站住!”守门侍卫横刀一拦,“何人擅闯将军府?报上名来!”陈安连忙抱拳行礼:“在下先锋营五十九火陈安,有要事求见将军。”“何事?”守门侍卫竖眉道。“属下欲前往泗雪关,恳请将军赐下通行文书……”“放肆!”侍卫厉声打断,刀鞘重重杵地,“区区小卒,也敢越级求见?这种小事先报直属将领!”说罢像驱赶野狗般连连挥手。陈安咬牙退开,心中郁结难消。离开龙朔关容易,可若没有通关文书,泗雪关的守军绝不会放行。到那时,进退两难,只怕到时候他想回龙朔关也回不了。想到这,陈安不由垂头丧气地返回驿馆。刚至门前,便见范瀚文斜倚门框,双臂抱胸,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怎么,陈大英雄不走了?”陈安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回来!”范瀚文提高声音。陈安充耳不闻。“你还想不想去泗雪关了?”陈安的耳朵动了动,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范瀚文叹了口气:“知道本官为何没随大队回京吗?”“关我屁事。”陈安翻了个白眼。“本官还没找那几个算账呢,当初石门关告急,这帮人竟敢弃本官而逃!”陈安嗤笑一声:“当时明明去找过你,你喝得烂醉如泥,哪还听得进我们说话?”范瀚文尴尬地摸了摸脖子,转移话题:“那不管,这帐本官要跟他们算清楚,尤其是那个叫林昭的。”“你到底想怎样?婆婆妈妈的!”陈安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样,”范瀚文正色道,“本官跟你一起去泗雪关,如何?”陈安立刻警惕地抱胸后退:“你打什么主意?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范狗官!”范瀚文无奈看了陈安一眼,“你到底想不想离开。”“当然想!”“那就听我的。”范瀚文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陈杨舟站在校场边,目光扫了一圈,忽然,她眉头一蹙——谢执烽单薄的身影在队伍中格外扎眼。其他人都穿着厚实的皮甲,胳膊上系着象征先锋营的红色布巾,唯独他还穿着那身破旧的单衣,脚上蹬着陈杨舟上次给的草鞋,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青。“三哥,”陈杨舟转头看向身旁的郑三,“这天越来越冷了,是不是得给谢执烽弄身厚实衣裳了?”郑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俺这就去军需处要一套。这天寒地冻的,再这么捱下去非得冻出个好歹。”等到谢执烽操练结束回到营房,发现自己的铺位上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崭新的棉衣和皮靴。他怔了怔,转头看向正在烤火的唐杰:“这是”“火头特意给你弄的。”唐杰蹲在火盆旁,呵出的白气在火光中消散。谢执烽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林火头还真是个好人。”“那可不。”唐杰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作响,“咱们火头啊,看着冷,心里热着呢。”就在这时,营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杨舟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她抖落肩上的雪花,抬眼正对上谢执烽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谢执烽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新衣。陈杨舟只是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里间。这处被百姓遗弃的民房,如今成了五十九火的营房。而作为火长,陈杨舟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连擦洗身子都要寻个无人的角落,时刻提防着被人撞见。里间的油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谢执烽脚边投下一方暖色的光斑。不多时,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陈杨舟慌忙整理好衣襟,随手抄起床前的书:“进。“,!门轴轻响,谢执烽迈步而入。他的目光在陈杨舟手中倒持的书册上短暂停留,却识趣地没有点破。此刻他已换上新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多谢火长的衣服和靴子。”“既然入了五十九火,那就是我的兵。好好攒军功,早日脱去奴籍才是正经。”陈杨舟说着突然察觉书册拿倒了,耳根顿时一热。见谢执烽沉默不语,陈杨舟正要送客,却听他忽然道:“火长可是在为没有趁手的弓箭发愁?”“哦?怎么说?”陈杨舟饶有兴趣地看向谢执烽。“小杨将军府上有张三百石强弓,据传是当年随老将军南征北战的旧物。后来老将军年事已高,便将此弓传给了小杨将军,可惜无人能拉开,只能挂在府中当个摆设。”陈杨舟眼中刚亮起的光芒又黯淡下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得轻巧,我连将军府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如何讨要?”“小杨将军曾放话,谁能拉开此弓,便赠予谁。”谢执烽目光灼灼。“罢了,”陈杨舟摆摆手,“我与小杨将军素不相识,直接上门讨要这种事,我干不出来。”谢执烽喉头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轻叹。“有话直说!“陈杨舟不耐地皱眉,“大丈夫行事,何必吞吞吐吐?“谢执烽深吸一口气,“我与小杨将军的公子有些交情,或可一试。”陈杨舟闻言,深深地看向谢执烽:“为何帮我?”“报你的一箭之恩。”谢执烽答得干脆。见陈杨舟面露疑惑,他又道:“上次与北渊交战时,若非你一箭射杀那名偷袭的敌兵,我早已命丧黄泉。”“战场上的事,我记不清了。你好好活着,以后自然有用到你的地方。”陈杨舟坦然道,“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以你的身份,怕是还没见不到小杨将军的面就被打了出来,就不必徒劳了。”谢执烽见陈杨舟拒绝干脆,心下也明白——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见小杨将军确实痴人说梦。今日走这一遭,不过是想给这位忠厚的林火头提个醒。想到这,谢执烽抱拳一礼,转身便走。待房门合拢,陈杨舟摇头失笑。什么将军府,什么传家宝弓,与她这个小小火长有何干系?若非当日传递军情,怕是连苏将军的面都见不上。陈杨舟揉了揉眉心,将思绪从那张虚无缥缈的重弓上扯回。她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这北渊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熄火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将军不敢骑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