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舟思考要不要也自我介绍一下的时候,她已继续说了下去:“少爷的记性很好,到一个地方就能记起在这个地方发生的所有事情,能让他清净的地方不多,所以他很保护这里,从不带任何人回来。”
“我算是例外,毕竟总得有人做卫生。一般我会挑少爷不在的时候来,也有的时候会像今天这样,少爷一直呆在家里,那我就得避开他的视线来打扫。”
白舟从她的叙述里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贺望泊这里得到了特殊的待遇。
他做什么都不用避开贺望泊的注意,与之相反,他每时每刻都得呆在贺望泊的视线以内。
“少爷带您来了这里,说明少爷认定你了,”她抬起头,看进白舟的眼睛,“就像当初老爷认定了夫人。”
白舟直觉她话里有话,而她的下一句证实了白舟的猜想:
“您要小心。”
“我喜欢你。”
白舟没来得及问更多,就听见贺望泊在楼下喊他名字,他只得急忙下了楼。
贺望泊半只脚刚踏上楼梯,白舟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冲下来了,扑棱棱的。贺望泊心下稍安,然后是不满:“你和文姨聊什么聊这么久?”
白舟不喜欢说谎,但直觉不能将他和文姨的对话告诉贺望泊,所以只说:“没什么,我在看食谱——会议呢?”
“暂停了,”贺望泊说,“下次看食谱拿下来看。”
白舟没反驳,只点点头乖乖地说好。
文姨打扫完就走了,走得无声无息。白舟是趁着贺望泊去洗澡,想要和文姨聊多几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白舟再是愚钝,也听得出那句“您要小心”别有深意。他思虑再三,还是冒着风险给赵明仰拨了通电话。
赵明仰很快就接了,语气听起来相当惊讶:“小白?”
这段时间贺望泊不能跟白舟分开太久,连洗澡也很快。白舟没有太多时间问赵明仰近况,只能长话短说直奔重点:“能不能告诉我,望泊的父母是怎么回事?”
赵明仰虽然奇怪,但没有深究为什么白舟突然问起这个,“我曾经好像和你说过,贺望泊的母亲是被他父亲强迫的,过得并不好,最终吃安眠药自杀了。”
“嗯。”白舟记得,赵明仰曾经很简单地带过一句。
“他母亲是中德混血,叫伊遥,长得很漂亮。”
白舟想起贺望泊天生的卷发,还有他那深邃的眼眸,原来是源自他母亲体内另一半人种的基因。
伊遥曾经的家境很好,贺望泊的父亲贺择正,是她家佣人的孩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后来伊遥家道中落,贺择正却创业成功,再之后他们就结了婚,细的赵明仰也不清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伊遥并不愿意。后贺择正就不许伊遥出门了,再有伊遥的消息,就是她有了贺望泊。
因为贺择正与赵明仰的父亲是商业伙伴,而且当时赵家也刚添了个赵明仰,两家的孩子就放一起养着。赵明仰因此去过贺家几次,见过伊遥两三面,对她最大的印象是冷漠,丝毫不近人情,对谁都冷眼相待,尤其贺家父子。
贺望泊五岁的时候,伊遥自杀了,贺择正应激反应严重,确诊短暂性精神障碍。贺望泊被送到了赵家,但过了一段时间贺择正毫无预警地大半夜开车来,又将贺望泊带了回去。
没有发生不幸的事,贺择正把贺望泊接回家以后,就像往常一样让他休息,第二天还送他去上课。
贺家父子的生活就这样突然乱套,又突然重回正轨。
贺择正没有再娶,财富积累越来越多,创建了如今的商业版图。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赵明仰说完,想问问白舟的近况,但通话那头忽然变得紧张。
“望泊洗完澡了,我们改天再聊。”
白舟向他道谢,而后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赵明仰对着通话结束的页面皱起眉头,知道白舟与贺望泊重新在一起以后,他当然表过态,贺望泊的人格并不健全,但白舟一再说服他不必担心。赵明仰心善,但也不是非得要管闲事的人,于是就不再多说什么。
此刻复述了一遍贺望泊父母的故事,赵明仰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宿命的轮回。他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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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舟还是没能明白文姨的“您要小心”,她似乎在拿贺望泊的父母作类比,可是白舟觉得他和伊遥根本不一样。伊遥不爱贺择正,宁愿选择死亡,他白舟绝不会走到这步。
而且贺望泊也从未真正禁锢过他,他留下是因自愿。听了贺望泊父母的故事以后,白舟只感到对贺望泊的怜爱更深,更能理解他分离焦虑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