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九儿的笑讥讽刺骨:“尊上?你竟以为尊上会来看你?”
来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却出奇的好听。
竹桑垂下卷翘的长睫,想起合欢宴上谷九儿对檀巳说话时的声音。
“谷九儿?”竹桑想起欲魔,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她退至墙边,远离铁栏,“你来做什么?”
竹桑此时方才意识到,她来魔界这么久竟未曾同谷九儿有过只言片语的交谈。
谷九儿走到她跟前,隔着铁栏,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看望你了。”
“曾想要我命的人,便别假惺惺说这些,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谷九儿瞧见竹桑的双眼,宛如两颗蒙尘的琉璃珠,她边施展法术解开牢房的铁锁,边嗤笑着问:“你瞎了?”
竹桑面色平静:“天一亮我便要死了,你不会傻到这个时候想要杀了我吧?”
谷九儿嗤笑一声:“我当然不会这样蠢,但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谷九儿走进竹桑。
少女虽落魄,却难掩美丽。
她盯着竹桑的那张脸,回想起尊上对她的温柔,嫉妒如野草疯狂滋生。
她撕下虚假的面皮,诡异歪着头,美艳的面颊爬上修罗般的笑:“竹桑,我做梦都想划破你的这张脸,若非我的内丹入体,你会同我长的一样,会得到尊上的青睐?”
谷九儿五指箕张,掌心涌出黑色妖术,竹桑被一股强大的妖力紧紧束缚,一颗丹药强行灌入她的体内。
丹药入体,束缚随之消散。
她捂着脖子不停咳嗽:“你给我吃了什么?”
谷九儿站在背光处,似一团黑雾:“蚀骨丸,入腹会化作一只嗜血食人蚁,一点一点的啃食你的五脏六腑,筋脉骨骼。”
竹桑闻声望向她:“你为何如此怨恨我?我同是受害者,若从未认识你们,我在沐溪镇不知能过得多快活!”
“我当然恨你!你不过一介凡人,凭何能与尊上相爱!凭何能成为尊上的妻子,凭何能与尊上肌肤相亲!”
“肌肤相亲”这几个字是从谷九牙缝中挤出。
她低笑一声,声音好似被冰湖浸泡:“可你才是魔后,被关押的是我,被游行、遭百姓唾骂的是我,将死的是我,被灭国的也是我。”
竹桑故意套话,既然檀巳不会再来,她尝试从谷九儿口中得知如今慕浮国的现状。
“灭国?尊上不过是杀了那些无用死囚,这也算灭国?”谷九儿心不在此,轻易便中了圈套。
竹桑攥紧的手心终于缓缓松开。
檀巳没骗她,只要她乖乖的受罚,乖乖听话,他就会饶了慕浮国。
慕浮国还在,那她可以安心赴死了。
少女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结束这荒诞的一切了。
谷九儿猛然觉得不对,她怎就忘了竹桑最在乎的是什么。
她扬起音调,故意刺激竹桑:“尊上的身子已然痊愈,不久他便会荡平三界,你那无足轻重慕浮国,早晚会被湮灭!”
竹桑冷淡起眸,雾蒙蒙的栗眸盯着她看。
谷九儿觉得神奇,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已沦为潦倒落魄的阶下囚,竟还有如此清冽的气质,她瘦削的脸颊竟显出一丝清冷的美来。
所以尊上就是喜欢她的这幅模样吗?
谷九儿怒火烧心,她五指成爪,面色扭曲地开始控制嗜血食人蚁啃食竹桑的五脏六腑。
她的指甲因愤恨变得尖长。
竹桑低咒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连续多日油水不足的牢饭已将她饿得虚弱无力,如今腹中又添一只食人蚁,简直要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竹桑,自我从你体内苏醒的那一刻,我便获取到你与尊上的所有记忆,我亲眼目睹尊上对你的宠溺,亲身感受你对尊上的青涩情谊!你们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扎入我心里的冰冷利刺,一根一根,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拔除!”
竹桑冷汗直流,疼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