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吸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也更显疏离:“过去的情谊,我很珍惜。但从今往后,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对你,对我,对潘家,都好。”
“可是,可是,令仪!”潘灏想要反驳,不是这样的,并不是的,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下意识想要拒绝,不如今天不来,就不会听见这些令他心碎的话。
“潘灏,从前我们在父母的羽翼下,自然觉得这天底下全是快乐,哪哪都能让我们如意,可现在我们长大了,我才明白,原来我们身上也担着担子,我们该承担起责任。”宁令仪看着眼前的少年将军,让他熟悉,又让她觉得陌生。
从前觉得天下事都容易,似一场梦。
她说完,不再看潘灏惨白的脸,轻轻一夹马腹,“玉狮子,我们走。”
白色的骏马小跑起来,带着宁令仪的身影,将那个被抽去了魂魄的年轻将军,留在了空旷的马场里。
风吹过,卷起草屑,似乎眯了他的眼,他红着眼眶,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觉得心口那块地方,空得发冷,冷得生疼。
转身离去的宁令仪,轻叹一口气,她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潘灏望向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可他们都长大了。
情爱之事从来不能勉强,潘灏看不清,她看得清。
除了情爱之外,亦有更重要的事。
潘灏,望你明白。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拓跋弘。
拓跋弘是怎么样一个人呢,他的强大甚至带着强迫性,他有些时候的自我让她皱眉,可他却让她敬佩。
北朔的雪有多大呢,她不知道。
可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自己去争王位。这对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可他做到了,她不得不承认,拓跋弘确实让她难以忽视。
婚期在年底了,难道她真的要嫁去北朔吗?
马蹄踏在宫道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宁令仪脸上的平静在踏入紫宸宫那略显压抑的氛围时,换上了一层柔软的关切。
殿内光线昏沉,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龙涎香,让她心头一紧。
“父皇!”她快步走到龙榻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思念,自然地跪坐在脚踏上。
“儿臣来看您了!谢谢父皇开恩解禁,儿臣好想您。”她伸出手,小心地覆在皇帝搁在锦被外的手背上,触感微凉。
皇帝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着女儿鲜活的脸庞,眉宇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明珠来了……”他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带着久病的疲惫,“解禁就好了,朕也想你。在雪晗殿,闷坏了吧?”
“还好,儿臣看看书,下下棋,也清净。”宁令仪笑着回答。
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矮几上那碗刚刚奉上的深褐色药汁。她自然地拿起旁边宫女托盘里的温湿巾帕,仔细地替皇帝擦拭手指
“父皇今日感觉如何?太医怎么说?这腿伤怎么总不见大好?都这么久了。”她蹙起眉,语气里好像都是担心。
皇帝叹了口气,眼神晦暗不明:“老骨头了,经不起摔打,好得慢些也正常。太医,哼,左不过是那些温补调理的方子。”
他似乎不想多谈自己的病,转而问起宁令仪在雪晗殿的生活琐事。
宁令仪温顺地应着,讲些闲话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