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开露华宫后,康玉仪斜靠在金丝楠木软榻上怔怔出神。
一是愧疚当年下药之事可能真的与母亲周氏无关,自己竟误会了母亲许多年。
二是伤心静仪居然为了救那不成器的弟弟,不惜背叛与她十几年的姐妹情。
软榻旁的窗户朝外开着一道不小的缝,月色缓缓照入殿内,撒在她身上象牙色软缎里衣上,愈发衬得她像被愁雾缭绕。
紫苏见主子这般郁郁寡欢,连忙上前去,“贵妃娘娘,方才乳母抱着小殿下到侧间喝过奶没多久便睡下了。”
康玉仪回过神来,问道:“乳母和嬷嬷们的住处可都安排好了?”
紫苏忙道:“回娘娘,都安排好了,随同大皇子歇在侧殿内呢。”
当初紫苏大着胆子提议康玉仪去探望大皇子时,说出口后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在这之前,就曾有过另一个露华宫的大宫女,因奉承贵妃时提起了大皇子而被贵妃下令逐出宫去。
没成想,这回娘娘不仅没有怪罪责罚她,甚至从此日日都前往仁寿宫探望大皇子。
为此紫苏还得到了皇太后的奖赏。
“这么晚了,陛下今夜不会过来了吧。”康玉仪抬头看了眼窗外,见皓月当空,随口一说。
紫苏却笑眯眯道:“这么多年来圣上不论忙到多晚都会过来露华宫陪您的,想来今夜也一样。”
康玉仪微怔,只觉不可思议。
虽说这几日确实不论多晚皇帝都过来安歇,但紫苏说的是多年来皆如此……
*
与此同时,皇帝抵达北镇抚司。
为了避免廖静仪在审讯过程中发疯或行刺,狱卒们提前拿锦衣卫专用的绳索死死捆住了她手脚。
廖静仪被捆得动弹不得,只暗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待会无论如何一定要咬死不松口。
当年她特意带着康玉仪走静僻无人的小路,王府西北角那出荒废的院落也根本没有人会经过。
如此想来,圣上如今会莫名得知只可能是康玉仪自己讲的。
可她口说无凭,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走进审讯间,皇帝冷冷地扫了被捆在椅子上的廖静仪,仿佛在看死物一般。
他身着深褐色织金龙纹常服,玉冠束发,高大威挺,冷厉英毅,不怒自威。
众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廖静仪颤声高喊,若不是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她甚至要跪下行大礼。
“废话少说。”皇帝冷声道:“朕问你,永丰三十一年三月你受了何人的指使,诱哄贵妃服下毒药?”
果然是这事……廖静仪不寒而栗。
“求圣上明鉴,臣妇并未做过任何不利贵妃娘娘的事!更没有诱哄贵妃服下毒药啊!”
皇帝目光如鹰隼般狠戾:“想清楚再说,永丰三十一年三月,你到底做了什么。”
“欺君罔上是大罪,你确定你与你的家人能承受?”他冷冷地补充。
廖静仪疯狂地摇头,声泪俱下:“圣上明鉴!臣妇真的冤枉!臣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