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铭会意,微微颔首,然后带着李超广走到远处无人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郑铭问他。
“殿帅,您的安排卑职不服!”李超广低垂着一张倔强的脸。
“你什么意思?”
李超广道:“洛蔚宁是朝廷重犯,官家十分看重。卑职从她押送入京到今天,辛辛苦苦守了那么多天,等的就是斩首以后论功行赏。殿帅却突然撤掉卑职的押送任务,卑职怎么服?”
“你……”
郑铭有点气急败坏,然而终究是他理亏,责骂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李超广抬眼瞥见他神色软下来,又道:“卑职是殿帅的人,若卑职升官,对殿帅就是如虎添翼。如今这么好一个机会,殿帅怎么能推掉让给别人了?”
郑铭听得出李超广话里有话,细细想了想。是秦扬擒住了洛蔚宁,他无疑是首功,郑铭不敢相争。但这么多天来,他殿前司的人辛辛苦苦审讯、看守重犯,多少也算个二等功。明日押送犯人的任务尤其重要,功劳不少,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仅仅因为秦扬猜忌李超广就把属于殿前司的功劳给拱手送出了。
李超广继续道:“我知道,殿帅这么做是因为卑职的出身。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卑职在殿帅身边两年,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令殿帅放心吗?”
他努力佯装,脸上有悲痛、失望和质问,郑铭看了也于心有愧。
他知道李超广做事稳妥且务求上进,在清算赵珙余党的事情上给他提供线索,并亲自揪出杀掉,功劳不可谓少,所以短短两年就跃升为他的副将。那日为了逼迫洛蔚宁投降,李超广比他还狠,上来就动了烙刑。看得出,他把积攒功劳,加官进爵看得很重。
冷酷却上进,留在身边是个好帮手,提拔上去,也算是为自己培植党羽了。
两人回到关押洛蔚宁的院子门外,郑铭对袁鸿说:“明日就辛苦袁将军协助阿广押送犯人了。”
他特地强调袁鸿只是协助,押送犯人的负责人还是李超广。
袁鸿脸色一滞,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拱手应好。
郑铭亲自去见秦扬,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他,两人各怀心思,一番博弈。秦扬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郑铭弃用李超广,郑铭为安抚秦扬,更为减少风险,换掉了李超广手下的那几个人。
他想,就算李超广真骗了他,凭他一人,也难以突破重重防卫救出洛蔚宁。
手下突然被撤掉,李超广有一瞬的惊慌,想到他们的作用只算锦上添花,心情很快又平复过来。
黄昏时分,浅淡的金色洒在染上夜色的小院里。
洛蔚宁和杨晞在院子里信步谈话。
李超广本想和两人再见一次确认计划,然而手下被撤走,只得装作来回踱步,踱到门口中央,看向庭院,洛蔚宁和杨晞刚好看出来,双方视线短暂相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轻点了下头。
洛蔚宁和杨晞继续走着、聊着,同样装作若无其事。
她们在半个时辰前听闻院外有点嘈杂,又想到李超广即将换防却迟迟未来商榷计划,于是走出庭院信步。
看了看守卫的面孔,与前几日的不同。看来在行动之前都无法和李超广接头了。方才与李超广目光相接,对方肯定的目光以及那一点头,她们就权当明日照原计划行事吧!
东宫里,赵淑瑞披着一袭雪色狐裘在梅园里赏花,两名侍女伴随左右。
屋檐下一排灯笼燃着明亮的火光,映照出花枝上一撮撮的粉嫩。
赵淑瑞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落在枝头末端的一朵梅花上,仿佛想起了什么,油然生起忧伤。
她正想得出神,就听闻了内侍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了!”
回过神来,看到向恒已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她遣去邀请向恒的侍女,方才说话的正是这名侍女。
赵淑瑞连忙走到院中的甬路,福身道:“妾身见过殿下。”
向恒一回东宫,赵淑瑞院里的侍女就迎上前对他说,赵淑瑞熬了人参鸡汤,邀请他到屋里品尝。他有些意外,但更多是高兴,跟着侍女来到梅园,当看到赵淑瑞还出门迎接他,喜悦的情绪更是流露脸上。
连忙扶起赵淑瑞,道:“公主有礼了。外面太冷了,快进去吧!”
两人进屋后在榻上坐下,侍女很快捧着托盘上来,把炖盅、碗筷勺子都放置在几案上,舀了一碗汤端到向恒面前。
“这汤是公主亲手做的?”向恒凝望着赵淑瑞道。
赵淑瑞淡淡一笑,“想到天儿冷适合滋补,反正闲着也闷,便亲自炖了两盅。”
“好,让本宫尝尝你的手势。”
向恒捧起汤碗,喝了两匙,还凝神细细品味,露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唔……好喝极了,公主这熬汤的手艺比宫里的厨子还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