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听闻她虚弱的声音,赶紧掀开珠帘,搀扶着她坐起来,道:“堂主你醒了。”
杨晞靠着床而坐,一袭白衣,泼墨长发披散下来,衬得面容更为苍白虚弱。
“等多久了,来了怎么不唤醒我?”
许是病后的虚弱,杨晞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温柔亲近,与平时认真的样子迥然不同,疏影局束不安地偏了偏头,挪开视线道:“堂主大病未愈,正是需要好好歇息的时候,反正也不是紧要事,疏影等一下也无妨。”
“那是何事?”
“林姥姥托属下传话,她说洛蔚宁的家人找她,想托您带她们进天牢见见洛蔚宁。”
听到“洛蔚宁”三个字,杨晞心尖一颤,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自从上次从天牢出来晕倒后,她也有两天不去看她了,不知她在狱中如何,手上的伤都好了没有。
她也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天牢里陪着洛蔚宁,可如今洛蔚宁恨她,她再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她徒添难过。
她最想见的人,一定是她的家人吧!
杨晞想到这些,于是道:“我知道了,疏影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就带她们去见她。”
“堂主,要不让秦帅安排?”疏影担忧道,“你病还没好,何苦再去受那人的气,伤了身子?”
疏影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怨怒,至今还在为那天杨晞入天牢看望洛蔚宁,被她气哭晕倒的事耿耿于怀。堂主处处为洛蔚宁着想,为了救她做了那么多事,洛蔚宁非但不领情,还责怪怨恨堂主,可见仗着堂主喜欢,有多不识好歹!
她真的不希望看到杨晞再为洛蔚宁伤心难过了。
杨晞听得出疏影的意思,淡淡地道:“无妨,我让秦帅安排,亲自带洛蔚宁的家人进去,我在门口看看她便好了。”
她能远远瞧一眼洛蔚宁就足够了。
“堂主,那洛蔚宁有什么好的,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待她那么好!”
杨晞嘴角弯起,眼中含着笑意,淡道:“只要她值得,那就够了。”
疏影明白在洛蔚宁这件事上,连向从天也劝阻不了杨晞。她拗不过杨晞,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翌日,昏暗的天牢里,洛蔚宁盘着腿,闭目静坐在地上的干草上,忽然听闻天牢大门大开的声音,她睁开眼看,一道亮光自门口涌入,只见两个身影走进来,在亮光的刺眼下她瞧不清是什么人。
两人渐行渐近,她的眸子忽地闪起了水光,激动地走到铁杆前,双手紧紧握着铁杆,简直难以置信。
“宝宝,奶奶!”
洛宝宝也激动地跑到她面前,“阿宁!”她哭着鼻子嗔道,“你怎么可以骗我们,说好了我和奶奶先走,第二天你就来汇合,这都过多少天了,你骗我们!”
洛蔚宁摸了摸洛宝宝的头,“对不起宝宝,都是我不好。”
她的目光转向洛奶奶,只见奶奶走路的步伐慢吞吞的,才过了几天,仿佛苍老了十载。
目光紧随着洛奶奶,直到她走到铁杆前,望着她形销骨立的身板,斑白的头发,满是皱纹而又添了些许病态的脸,心里顿时发酸,泪水突然潸然而下。
“奶奶,你们怎么回来了?”
洛奶奶摸着洛蔚宁的脸,泪水在眼眶打转,心里在揪着痛,“孩子,你怎么那么傻,你这样子奶奶怎么放心走?”
“都是阿宁不好,是阿宁当初贪得无厌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害您担心了。”
洛奶奶一边轻轻为洛蔚宁擦拭泪花一边嘶哑地道:“孩子别哭,一定会没事的,奶奶和妹妹都等着你出去呢!”
突然,洛蔚宁两膝弯曲,跪了下来。
洛宝宝和洛奶奶紧张了起来,“阿宁,你这是干什么?”
“奶奶,阿宁恐怕出不去了,以后都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是阿宁不孝,不仅没能让你享几天的福,还害你整日提心吊胆的。奶奶的养育之恩,阿宁唯有来生再报了!”洛蔚宁哭着道,然后朝奶奶重重地磕下一首。
洛奶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赶快扶起洛蔚宁,“傻孩子,这不怪你。都是奶奶的错,当初就不该让你干那些冒险行当的。这么多年来都是奶奶错了,好端端一个女娃子,就不该将你当小子来养的。你快起来!”
洛宝宝也哽咽道:“阿宁,你就别担心啦,奶奶有我照顾,你也一定可以出去的。”
杨晞站在门口,望着洛蔚宁一家三口抱作一团啼哭,既怜悯又内疚,眼眶也不由自主湿润了起来。
若是洛蔚宁当初没遇着她,没接下劫持药材的任务,她们一家现在估计逍遥自在地云游四方了,又何以沦落至此?
她就这样伫立着,默默地看着洛蔚宁,看到她容色康健,穿着干净的囚服,身上没添新的伤痕,白布包缠的手指能屈能伸,总算放下心来。
她自始至终没有现身,能见着她还完好无损便心满意足了。
从天牢出来后,杨晞送洛奶奶和洛宝宝回了鸿鹄院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