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蔚宁在街上溜达了大半天,思考了许久,在傍晚的时候打马去了秦府。秦渡刚好从大内军署回来,在门外碰上了她,感到十分意外,随后邀请她到客堂。
秦渡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向洛蔚宁敬去,“你入狱的事情,本帅也对不住你,向你赔罪了!”
洛蔚宁明白秦渡说的是他为了自保,把她的女儿身揭发到官家面前的事。
吓得慌忙拱手道:“秦帅言重了,都那么久的事了,就由它过去吧!况且阿宁在狱中那段时间,还不是多亏秦帅照顾。我都还来不及多谢您呢!”
秦渡笑着颔首,向洛蔚宁投向欣赏的目光。
两人互相敬茶,寒暄了一番后,秦渡就主动问洛蔚宁的来意。毕竟洛蔚宁这个时候登门,绝非为了答谢他。
洛蔚宁沉默了片刻,诚恳地道:“秦帅,阿宁的确有事情想求您帮忙。”
看她有难言之隐的神情,秦渡又道:“何事,你不妨直说。”
“我想重新投军,不知可不可以?”
秦渡意外,然后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出狱前你不是说想过安稳的日子吗?”
洛蔚宁道:“不妨实话告诉秦帅。我想重新投军,也不是因为什么功名利禄,我只是为了巺子。”
“巺子?”
“嗯,我都知道了,巺子为了救我得罪高党,万一身份暴露她的处境将变得很危险,我希望重新入军,他日有能力庇护她。秦帅你放心吧,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努力攒军功,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渡听完她的一番话,称赞她对杨晞情深义重,然后考量了起来。
“以你的武艺重新投入禁军也不是问题,可官家已经知晓你的身份。所以,等到时机合适,我试着为你向官家提请,怎么样?”
洛蔚宁的眸子闪起了光芒,感激地笑了,“多谢秦帅!”
…………
从秦府回来后,洛蔚宁谨记秦渡的嘱咐,无论能否回到军中,坚持练习武艺和骑射,做好准备,相信有一天能等到机会的。
于是她每日晨起,在院中练上一个时辰的枪术或刀剑术,午后背上弓箭策马而出,进入山林,练习骑射。
山麓地面平整,她骑着马飞窜在笔挺的树木间,手持二石弓,从背后的皮革抽出箭矢,挽弓搭箭,箭矢撞击空气,发出尖锐的“咻”的一声,最后正正射中树干中心。
洛蔚宁咧嘴一笑,看来射艺并没退步。
接着又接连射出剩下的九支箭,箭矢摩擦空气的声音回响在山林间,全都不失水准地射中了树干中央。
经过几日练习,洛蔚宁又找回了射弓和武艺的手感,骑术更是有了长足之进。
这日清晨,她又拿起入军前奶奶送她的那杆红缨枪,在院子里耍弄起来,枪杆凭空撞击,晃得呼呼作响。
洛宝宝自房内推门而出,看了洛蔚宁好一会,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明显看出洛蔚宁自从被向王爷请去一趟,回来后就开始每日习武,眼神变得昂然,装满了志向。
忍不住道:“阿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洛蔚宁所练的正是秦氏枪法,一共习得二十式,她听闻洛宝宝的声音后没立即停下,而是完整地练完才收回枪,将红缨枪搁到墙角。然后拿起巾帕,擦着汗涔涔的脸,走到洛宝宝面前。
感觉到洛宝宝眼里的苦涩与怨气,她耐心道:“宝宝,我正打算今天跟你聊聊。”
“我不想听,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回老家安葬奶奶吧!”
洛宝宝聪明地猜到洛蔚宁要跟她说和杨晞的事,以及接下来的打算,故意抢先拒绝。
她阅书无数,也曾读过女子相爱的故事,可从古至今,女子都依附男人生存,故而她们的故事无不是悲剧。她能接受故事里的女子、甚至别的女子互相相爱,但真的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却有种莫名的难堪。所以她只想把洛蔚宁带离汴京,离开杨晞!
“我们不是说好等杨姐姐一起的吗?”洛蔚宁反问。
“我不要,不要杨姐姐跟我们一起,我只要一个姐夫,能保护你的姐夫!”
洛蔚宁用巾帕抹了把脸,一张热得通红的脸望向洛宝宝,眸光坦诚而认真,道:“宝宝,除了杨姐姐,谁都不能跟我们一起,谁都不能代替奶奶,成为我们的家人!”
“为什么?”洛宝宝质问,语气带着哭腔,眼眶也含了泪水。
“我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世间女子大都喜欢儿郎,你为什么偏偏和别人不一样,喜欢女子?若奶奶泉下有知,她该怎么接受?”
洛蔚宁抿着嘴,垂下脸,顿时沉默了。
奶奶永远是她最敬爱的人,若是奶奶还在世,她还不知该如何坦白。但她了解的奶奶本就与世俗女子不一样,她宁愿吃苦,独自抚养她们也不愿依附男人生活。她教她习武、让宝宝读书,正是为了让她们有谋生技能,可见也不是非要她们嫁人成家的。
她坚定地道:“如果和巺子在一起能使我开心,也能让她一辈子幸福,我为何要放弃?我想,比起嫁一位好儿郎,奶奶更希望我们过得开心。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