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打住他们的脚步。手机铃声和守御的设定铃声一样,他检查手机,不是他的。铃声持续,其他人纷纷检查,也不是他们的。铃声越来越响,来自柜台桌面上的银色手机是刚刚那位葛小姐的。来电面板闪着粉红光,严守御瞟见来电显示上的匿称是“臭鸡蛋。”
臭鸡蛋?葛小姐竟然设定此刻来电的人叫“臭鸡蛋!”铃声一直响,大家观望,铃声颇有地久天长响下去的气魄。离手机最近的严守御拿起来,他还来不及跟“臭鸡蛋”解释葛小姐忘了手机,对方劈头就骂
“shit!响那么久,故意不接对不对?”一把粗鲁响亮的女声。
“这不是”
“我姊呢?”
“她刚刚”
“叫她听,我有事问她。”
“请你先让我把话说完,你姊不在,大约在十五分前,她”
“少骗我,告诉她如果不接,她会后悔一辈子!”
汤雅顿狐疑地看着严守御,严守御退到一旁,让其他人点餐。
严守御解释:“你姊忘了把手机带走。”
“忘了把手机带走?有意思,跟真的一样。”
“这样吧,你有什么事,等一下我把手机交给店里的服务生,请他们转告她。”
“好极了,我要问我姊,烧炭自杀好还是跳捷运轨道好,还是跳高架桥,还是自焚?叫她帮我想!”
“谁要自杀?”兹事体大,难得严守御还能冷静回话。
“我!”
“为什么?”
“你管我!”
“什么时候要自杀?”
“等一下!”
“一下是多久?有没有更精准的时间表?”
“哇靠!我想想大约再过五分三十七秒吧,又或者是七分四十一秒的时候我要自杀这样你爽了吗?”
严守御沉默两秒后问:“开玩笑的?”
“对,开玩笑的,反正我的死活对任何人来说没意义,我现在就去死”
“等一下。”严守御说:“我跟你姊在忠孝东路附近的‘西雅图咖啡厅’,她正忙着跟朋友谈事,你方便过来吗?”
“我都快死了,她连话都不跟我说?”
“如果你真的要死,见过你姊姊最后一面再死也不迟,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想跟你做朋友。”
“哦想跟我做朋友我人就在附近,马上过去!”
“好,等会儿见。”严守御关机。
汤雅顿瞠目结舌,什么什么?他没听错吧?真是见鬼了,严守御几时这么爱把妹?随便就约人见面?汤雅顿抓住他的手臂问:“谁要来?谁?是不是女生?你讲什么死不死的,你认识噢?”
严守御将刚刚的情况说给雅顿听,交代:“我叫她过来,你念哲学的,等一下开导她,就说一些你常说的什么存在主义开导开导她。”
汤雅顿耸肩道:“我只开导我有兴趣的女人。”
严守御狠瞪他一眼,汤雅顿马上闭上嘴。
“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劝劝她,顺便让她把手机还给她姊姊。”一举两得,聪明的严守御。
雨一直下,一直下,下得葛小兵火大,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烦透了,为了保护右肩借来的衣服,只好一直将伞往右边移,左侧脸颊发脚跟肩膀都湿透,迎面冷风挟带雨丝扑来,钻进衣领,冻得她牙齿打颤,烦死了!
葛小兵大步走在雨中,皮靴在红砖道激起愤怒的响音,一下下溅起水花,透露鞋子主人烦躁的情绪。
对她而言,今天和之前每天都一样,一样的不快乐,一样紧张得要命,活得神经兮兮。台北这个资讯爆炸的城市令小兵厌烦,而最令她焦躁的却是她的工作。
身为“o”杂志的服装编辑,她每天要将名牌服饰扛来扛去、借来借去、还来还去,要命!搞丢一件,就要赔几个月薪水。靠!她怎能不紧张、不歇斯底里?加上待在没人性没血泪的马轲达总监大人旗下,她从有泪做到没泪,从心思细腻做到性情大变、行为粗鲁、骂人不留余地。
刚刚电话中葛小兵骂的是主编谭美黛,她是个風騒、爱劈腿的死八爪鱼“八爪鱼”是同事们给谭美黛取的绰号,她最高纪录可以同时劈腿八个男人。葛小兵想,也许再过几年,谭美黛的劈腿功练得更好时,他们要改叫她蜘蛛精了,那时的她也许可以同时劈腿三十个男人,一天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