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机质的蛇瞳阴翳而诡谲。
血盆大口中尽是外显的残暴獠牙。
白蛇撕咬住了紫荆兽的身躯,毒牙钉死在那混滚滚的躯体上,毫无怜悯地开始吞食。
便是在此时,屋门被一双修长的手腕推开了。
青年一瞬间近乎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眼前的白蛇蛇蜕还未完成,它正半直起躯体,阴惨惨的灰眸死死地盯着他,口中还咬着半只紫荆兽的尸体。
伴随着蛇躯的蠕动,那一半的尸体,尽数滑入白蛇的身体。
江让仿佛能听到那‘咕咚’的残忍吞咽声。
“砰——”
是腿软砸倒在地的声音。
江让整张脸惨白,浑身汗毛倒竖,他近乎失去了一切的语言功能,只会颤抖着唇,胡乱地说着什么。
“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汗水从苍白的额边滑落,青年抖着腿,努力挣扎着要爬出屋外。
可他注定要失败了。
因为一双惨白的蛇尾,正死死箍住了他的腰身,将凄惨挣扎的青年慢慢拖入屋内。
“砰——”
又是一声,门被紧紧关上了。
因为过大的关门声,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他忍不住嘀咕一声道:“今日这小江关门怎的这样大声,这夫妻俩难不成吵架了么?”
这样说着,他不禁凝神去听,却再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第112章
清晨的光线窸窣阴凉,灰白得如同墓碑旁焚烧的纸灰。
潮冷的小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砸落进水沟,溅起小片湿漉漉的水雾。
青烟一阵阵自山林中蔓延而出,寸寸如爬蛇般覆盖了整座小村。
已是辰时,沉睡的小村落慢慢复苏,村口燃起阵阵烟火的气息,米面稻谷的尘世香气涤荡着街头巷尾。
樵夫猎户们披着蓑衣来去匆匆,毛茸茸的老黄狗蹲在泥腥气十足的土坡院口,浑浊的眼神转着,偶尔低低呜咽几声。
一切都与从前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街尾那间始终闭门的小屋。
面目普通、身形威猛的猎户疑惑地挠了挠头,他已经敲了许久的门了,却始终不曾听到屋内有动静。
前两日猎户们自山中发现一处虎穴,江让昨日同他们商量好,今日一起入山捕虎。
猎户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回应,索性作罢。
村中人不通外界,大多老实淳朴,见此也并未多想,只当是青年许是临时有事,携娘子一起出了门去。
他无法听到,潮湿黏。腻的小屋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微妙滚烫的泣声。
逼仄阴寒的小屋中尽是诡谲的水光。
像是某种来自垂死之人谵妄的幻想,属于兽类分泌的水液如崩裂的蛛网般挂在木质的房梁、门框、桌椅上。
尤其是那张不大不小的床榻,算不得绵软的被褥上早已变得深色而鼓胀,它吸纳了太多的涨潮的水液,以至于轻微一触,便会夸张地泛滥溢出。
身姿修长、起伏美丽的青年已然意识不清了。
他迷蒙地睁着眼,艳诡的春水撑破了薄白的眼眶,如屋外的朦胧细雨一般,湿湿漓漓地顺着颌骨垂下。
那苍白莹透的泪珠像是一颗颗惹人垂爱的宝珠。
不必坠落,便有一条细长殷红的蛇信子将它舔舐干。净。
“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低哑的声线充斥着绝望与恐惧,青年眉宇间的英气与意气仿佛被人残忍打碎了一般,只余下瑟缩与泛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