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见他,也是裴叙计划的临时变更。
一个时辰前,他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他需要即刻启程回京。
段宁沉毫无心理准备,他又何尝做好了心里建设呢?
他看着段宁沉熟悉又陌生的痴迷神情,低声说道:“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段宁沉忽然迈动了脚步,身体几乎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冲上了前,猛地将裴叙抱在了怀里。
裴叙没有躲。
他任由男人的气息时隔两月再次将他笼罩,感觉着对方的脑袋埋在他的肩上。贴在侧颈上的脸颊,以及腰间的铁臂,都令他心尖颤栗,身躯莫名地发软。
他呼吸略有些紊乱了,指尖微微发抖,花了极大的工夫,才令自己平息下了心神,说道:“段宁沉……”
他刚一唤出,便听见段宁沉喃喃地说道:“小叙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有什么事跟我好好说嘛,为什么要一言不发地离开呢?我好想小叙,无时不刻都在想。”
一瞬间,裴叙的心再次乱了。
若段宁沉因他的欺骗与背叛而怨他,骂他,恨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趁势与他断了。
可,全都没有。
那句“小叙瘦了”以及“我好想小叙”,如一把软绵绵的刀插入了他冷酷理智的心房,而后这刀在他心间化开了。
他想到了自己身为“李叶舟”时,看段宁沉时常将“小叙”挂在嘴边,时刻露出思念的神态——时间再往前,为了他,段宁沉不惜找上了“死对头”谈合作,甚至二话不说地吃了“毒药”。还有,段宁沉一开始找上徐荐,那双目赤红的疯狂模样。
这些,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中,但却被他掩埋在了最深的角落,他用繁重的公务将它给掩盖,有意忽略了自己的颤动,掩耳盗铃般的让自己以为这悸动不存在。
现在,这“掩耳盗铃”的反噬便来了。
本是下定决心要快刀斩乱麻,可还没碰上“刀”,手腕便失了力道。
布局时,他从来都不止安排了一种计划,亦会做好最坏的准备,因为他深知人性的复杂,从来不会轻易地妄断一个人。
偏偏在这感情的事情上,他身为局内人,自恃自己对自己有充足的了解,却未曾想,他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够多,过去感情经历空白的他,亦低估了自己动情的威力。
他颤抖的手指蜷缩了起来,一切残忍决绝的言语都梗在了喉咙里。他试图把它们推出来,却发觉他费尽浑身解数,它们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
最终,他的手指颓然地松开了,只轻声地,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段宁沉,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