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棋明白他心里难受,道:“陪我去喝点酒。”两人坐在京城一家酒馆的包间,要了四斤酒和一斤牛肉。陆观棋为他倒了整整一大碗,“我们今天只喝酒,什么都不说。”严慎行双手拿起碗,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酒从嘴边流到衣服上,连同眼泪。两个人就这么一碗接着一碗,很快酒坛子便见了底儿,人也醉了。“我让小二再上四斤!”陆观棋身形踉跄,摇摇晃晃的撑着身体站起身。严慎行摆手:“不喝了,肚子都要喝炸了。”陆观棋忽然哈哈大笑:“痛不痛快!”严慎行大幅度的点头,“痛快,特别痛快。以前岁数小,姑姑管着不让喝这么多,后来在皇城司当差,为了随时都能执行公务,不敢喝醉。今天算是给这几年的都吃喝回来了!”陆观棋跌坐下,眼睛盯着严慎行,“难过就哭,反正你是喝醉了,你现在哭不算你严慎行哭。”“我不哭,我不难过,我可好了。”严慎行嘴巴在笑,眼睛却滚下热泪。“其实更难过的是姑姑,她什么都知道,还要和胡子凡相处十几年,那可是她亲弟弟,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我已经记不住我爹娘的样子了,我就是控制不住,那你说,姑姑当年是怎么走出来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她胡子凡怎么那么坏啊,啊?!太坏了!”陆观棋伸手抹掉眼眶里的泪珠,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小时候,娘总叮嘱我,一定要谦让大哥和三弟,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大哥对我好,从不欺负我,那陆成业完全继承了他娘的性子。又坏,心眼又多。娘在陆府的地位比那些下人高不了多少。娘委屈了一辈子,因为她知道,离开陆家,她没办法扶养我们两个长大,就算是受再多委屈,也得在这儿。”严慎行起身,走到陆观棋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头,认真的说道:“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发声明什么,你都是我表哥,我对你绝对没有二心。”另一边,陆成业拖着不敢做大幅度动作的身体第二次来到百花园,这次他包下了整个海棠厅,等南枝郡主到时,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喂!”南枝郡主走过去,“你邀我过来做什么?”陆成业撑着椅子背站起来,笑着道:“天冷,也没别处可散心的,这里的海棠开的正好,所以想请你过来。”南枝郡主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不用讨好我,没用的。你顶多是个商人,我萧南枝的未来夫君一定要是入仕。”陆成业也不生气:“没关系,只要你心情好了,不生我二哥气了,我就高兴。”南枝郡主气呼呼的盯着陆成业,不说话。陆成业伸手指了指周边的大片海棠:“要不我请个画师来,把郡主和海棠画在一起吧,这么美的花儿,这么……郡主,应该放在一张画里。”“你身上的伤,好点了么?”南枝郡主突然抛出这么一句。陆成业刚要说话,忽然捂着肩膀,弯下腰。“既疼得狠了,何苦来吹这寒冬的风。”南枝郡主下意识想要去扶他,但忍住了。陆成业坐下,缓了缓:“对不起啊,郡主,扫你的兴了。只要尚能挪步,总要来瞧一瞧郡主,这一瞥便够将养半月精气神了。”南枝郡嘴唇微启忽又抿紧,脸颊顷刻烧成三月桃夭。“油嘴滑舌。”雎尔斋里,宋清荷斜倚在太师椅中,听罢斓嬷嬷禀报陆府腊月前的杂务安排,素手轻拢茶盏。她面色略显倦怠,眉心微蹙:“这些时日总觉困懒,府中诸事还望嬷嬷多费心照管。“斓嬷嬷凝眉急声:“少奶奶这般形容,不妨请大夫问个脉?”“不用,我歇歇就行。”宋清荷道。“可能是累了,加上我兄长的事儿,忧思过度,劳神劳心。”“这舅爷不是也快要回来了么,少奶奶合该保重玉体才是。”斓嬷嬷忙道。宋清荷点点头,面带笑意:“嗯。你下去吧,辛苦了。”“都是老身身为奴才的分内之事,那老身先行退下,不打扰大少奶奶休息。”斓嬷嬷欠身行礼,退出正厅。没一会儿裴忌步子匆匆,迈进门槛。他压低声音:“小姐,徐家温泉馆,这京城只有一家,我已经找到。他家正在揽人做跑堂,我安排裴宅的阿让去讨到这份差事,只要是陆家去定了房,这房住了什么人,阿让必定会知道。”宋清荷若有所思的点下头:“好。你告诉阿让,要格外留心马掌痕迹。北楚人惯养烈马,那些畜生蹄铁都是特制的棱形图案,方便奔跑,适合走各种地形,马鬃更是短如寸草。书上还说,他们的马匹因为环境所限,所以更:()重山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