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
“所以,”许清淮难以置信地慢慢开口,“我们本来是一个孩子,现在可能变成两个孩子,因为它在你的肚子里自行分裂成了双胞胎?”
许有余心虚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用力点头:“嗯!”
许清淮有种受到过分冲击之后的淡淡无力感。
他内心翻江倒海,嘴唇动了动,但只是平静地说:“两个就两个吧,只要它们能健康就好。”
触手立刻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大怪物缠在他身上,巨大的肚子硬邦邦顶在他的胃部,让他产生了一种被铁锅顶住的错觉。
“老婆,你真好,”许有余感动地用舌头舔他的下巴,“你都不怪我没照顾好孩子。”
许清淮无力地转过头去,亲吻许有余的额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模一样的两个小怪物左右两边吊在他腿上的情景,忍不住疲倦地闭上眼睛:“……我也有责任,被追杀的那天应该先把你弄晕,这样你就不会追到黑洞里来……”
许有余:“老婆,不要说这些话,听得我肚子要开始痛了!”
许清淮捧住那个坚硬巨肚,焦虑到手指微微发抖。
两个准父亲沉默地拥抱在一起。
直到肚子忽然猛烈地跳了一下,动作之大,直接将许清淮的肋骨撞得青了一小块。
许清淮闷哼一声,拉开距离,看向逐渐开始苏醒的肚子。
“刚才是小金,还是小粉?”他捂住肋骨。
肚皮下方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猩红色。
看样子是小金。
和小粉那个泪包比起来,小金似乎脾气要差很多,一醒来就开始在许有余的肚子里翻山倒海,发出一连串古怪又急切的声波,呜哩哇啦,一个字都听不懂。
许有余翻译:“它饿了。”
“我们从梦境里出来的时候,它把攒的力量全拿去烧虫子了,”许有余切断一条触手,塞进肚子里,“它本来就很虚弱,虚弱到我之前都一直没留意它,现在好像更虚弱了。”
许清淮看着胎盘上出现尖锐的利齿,瞬间将触手绞碎吸收进去,随后在里面不停移动,把肚皮顶出夸张的形状。
……虚弱吗?
许清淮望向许有余断了一截的触手,额头突突直跳,伸手抓住它准备切断的另一条:“一起想想别的办法!”
许有余难得严肃,认真感受了一会肚子里的两个小生命,将一部分力量注入腹腔,在腹腔表面形成了一道淡绿色的保护膜。
“小金的状态有些危险……我们得尽快弄点吃的。”
许清淮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夜色已经降临。
一轮深红色的血红月亮爬上天空,将满是蠕虫的月光洒向整片大地。
“刷拉”一声,出租屋里所有的窗帘都被严严实实拉住,隔绝月光。而对面的教会顶层,鲨鱼将窗户推开,迎面站在血色之中,长长地吐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
蠕虫慢慢爬满他整个身体,钻入他的五脏六腑,很快让他的肚子开始膨胀。他皱着眉,忍耐着熟悉的痛苦,一只手放在飞快变大的腹腔上缓慢抚摸,嘴唇轻轻动着,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眨眼的功夫,他的肚子变得像是怀胎八月,撑开了衬衣,完全敞露在月光中,并越来越大、越来越紧绷,直到从肚脐处裂开一道长长的血纹。
鲨鱼忽然把窗户关上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月光已经被玻璃隔绝了一部分,流淌在他身体上时,竟有种诡异的温柔。
他跌坐进椅子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听着自己的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随后是响亮的“哗啦”声,有什么东西混着血液、羊水一起滑落在地上,趴在他的脚步,吸收着月光,开始飞速成长。
不出十分钟,鲨鱼腹腔骇人的大洞又被蠕虫们修复,变得毫无异样。而他分娩而出的生物,已经长到了五六岁的模样,顺着他的裤脚爬到他腿上,依恋地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腹部。
“先生,对不起,”小男孩带着哭腔说,“我真没用,我是不是又死了?”
刚刚结束生产的鲨鱼浑身无力,已经昏昏欲睡。
他搂住那个生物,摸到了他黏糊糊的头发。
“没关系,小白,”他疲倦地含糊道,“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