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十六岁,多年前,她对王母是有过怨恨的。
洒扫家中,出门打猎,下田种粮。不知今日谁家娶妻,明日谁家嫁女。深更,谁家豢养的狗,突冲出院,狂吠不止,令人不得安宁。
时光就这样在她身上被悄然碾碎。
经年累月,一种抽离之感于心底萌蘖,继而发荣滋长,乃至繁茂葳蕤。
同一片天空,同一处树林,依旧是那一成不变、按部就班之生活。
恨之一物,太过无声。
怨恨就像蝴蝶蜕下的羽翼,一触即离,如雨水落下便难再归云间,再难觅其踪迹。
王絮已然习以为常。
情会淡,爱会薄,恨亦难久存。
前路等待于她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自幼时起长途跋涉至今,不见尽头,难测明日。
终点等待她的不是满堂喝彩。
而她唯一的愿望,也仅仅是离开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至于林莺,亦或者说,徐载盈。
先前触手可及,如今横隔万里。
假者,终究为假,一无用处。
除了一条命,她没什么好失去的,这条命,她亦不怕有所价值的失去。
徐载盈预想过她百种反应,却不想她道:“干我何事。”
王絮想到先前徐载盈雨中唱曲的场景。雨水打湿的他长睫湿漉漉的,轻盈地转身,音色和润婉转。
“爱可以使其生,爱亦可以使其死。她所爱之人,又不是我,我凭什么决定她的生死?”
再者,这不是她在决定,是徐载盈在逼她决定。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
生者可杀死可生,千金为重骨肉轻。
她若是‘千乘之王’,‘万家之侯’,便能这般轻视地操控人的命运。
陆系舟手指在扇尾敲了敲。
“是这个理。”
他不惧徐载盈的目光,上前一步,烛火在他脸侧跳跃。
“王夫人一个罪犯,怎么能决定人的生死呢?”
“下官无知,咱们国家的律法有这个说法吗?”
陆系舟不紧不慢接道:“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