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软和的腔调就像是石磨碾米一样,不紧不慢。
徐载盈手腕轻转,木棍化作绸带,没有一丝生硬,与他手臂嵌合起来。如水一般,砸进夜幕。
笠纱轻转,他是那般柔软、轻盈,仿若隔在云端。
下一刻,急风忽起,骤雨渐落,笠纱被风灌倒,徐载盈不经意一挥,木棍如闪电劈出,带着凌厉风声,向着马有财而去。
马有财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本能地向后一仰。木棍险险地擦过头,仅仅毫厘之差,却仿佛隔着生死之遥。
回神凝去,那人的身姿如水一般软了下来,露出一张孱弱可怜的脸,湿漉漉的,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方才的惊险似是一场幻觉。
马有财哆嗦道:“你……你……”
他觉得这人想杀了他。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腔随字转,捏紧了字头、松了字腹、放软了字尾。
缠绵婉转,顿挫疾徐。
天边涌起雨意,淅淅沥沥地降下,砸在徐载盈身上。濡湿的鬓发渗出串串雨珠,大滴的雨水挂在他鼻尖,从皮相到骨相皆浸润在雨丝之中。
纷杂的水汽氤氲成雾,在徐载盈的眼眸中晶莹地闪烁着光芒。他似搅动了一池阴雨连绵。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流啭的歌声柔和润圆,一曲终了,几人一并怔住,徐载盈又笼上斗笠,毫无征兆地道:
“此曲名《牡丹亭》。讲的是书生与相国千金的爱情故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教生者死,死者生。”
雨下的渐渐大了,徐载盈转身离去,马有财彻底信了,也变个道,心有余悸,脚步虚浮的离开:“行云啊……你……送送我……”
王絮凝着徐载盈的背影,他生得这般惊艳,恰如春台,可如许春色不是被束之高阁,就是如此消亡。而不是这般在外流落。
茫茫雪野中,王絮追了上去。
“阿莺,是我对不起你。”
徐载盈踢开脚边的积雪,溅起一片雪雾,脸色意外平静:“这是你的选择,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走的极快,身后的人似乎跟不上了,脚步声停顿了下,骤然,一只手扯掉斗笠,拉住了他的衣摆。
徐载盈微怔转头,王絮拉住他的衣领,竟直直吻了上来,吻技生硬,撬开徐载盈牙关,渡来一滩果酒。
细雪的凉意裹挟住馥郁的酸甜在舌尖上炸开。
王絮提着一个小葫芦,不安地拽住了他的长发,笑意像揉碎的桃花。
很难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自由自在,如林间的莺儿。
她撤身抽离,望向徐载盈:“成亲之前,我想把我交给你。”
王絮爱他,爱到飞蛾扑火,焚身不吝。
徐载盈一直知道。
否则,她不会冒着被新婚丈夫怀疑的风险,请隋行云照顾他。
此刻忆起她卑微之态,便有恼意涌上心头。心热如火,手足却寒,寒战阵阵,时紧时缓。
他不需要。
为什么王絮从不会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