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絮敛开一抹微笑,道:“我们如此亲昵,她会难过吗?”
紧贴的手腕一松,湿热感骤然抽离。周煜静默数息,沉默地向后一仰。
王絮伸手自怀中擎出一柄匕首,靠他更近几分,整个人仿若被他圈于怀中,低语:“以作防身之用。”
等周煜回过神,他已被人用刀柄顶在腹部,下意识后退上了层阶梯。
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边,透过树叶漏在地上的月光看她。
眼前人持着几分平静的刻毒。
她在他面前,再不装模作样。
周煜的杀意产生在这一瞬间。
王絮头上钗环摇曳,金银冷光洇在石阶上,似搅乱一池风月。影子一颤一颤,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何时起,这影子竟如此碍眼?周煜抬脚去踩,然而,她身子一转,那影子便落到别处去了。
他一手按住手腕,余温尚存,指腹轻轻摩挲,流转地眸子却在细细描摹她:“你也是这样惹怒徐载盈的?”
乌发红唇,雪肤明眸。
像是浸润在乌木茶盏中的绿宝石,慢条斯理地裹挟上茶的涩感与焚香的浓郁。
他目光与王絮相撞。
“帮我报仇。”王絮双眸由下至上,一寸一寸扫视他:“替我杀了他。”
杀了徐载盈。
周煜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你还是这么有意思……”
话是对着王絮说的,他的一双眸子却死死盯住远处陆系舟,慢慢敛了笑意。
“且走吧,夫人——夜还长呢,我们去歇息吧。”
他对一旁的衙役道,“准备好热水。”
王絮亦跟着上前,陆系舟却猛地伸手拦住她:“站住。”
“陆大人,你这官威可真是不小啊……”周煜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是嫌疑人,又不是犯人,更不是庶人,是皇上夺了我的爵位了?你要把我发配到边疆?”
“世子自然还是世子。”陆系舟一手指向王絮,道,“可她尚未过门,只是庶民。庶民自有庶民的规矩,不是吗?”
周煜伸手就要来拉王絮,陆系舟上前将两人隔开,他道:“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会放你们二人团聚。”
“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了她的。”
周煜别开陆系舟,这次捏住了王絮的一缕头发,似笑非笑:“可别是士别三日,棺材相见了。父王可嫌我了,我去抢他的一亩三分地,是要被鞭子抽的。”
陆系舟到底还是将王絮带走了。
远远地,便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走到了。
几线光自高处狭小的窗棂缝隙艰难地挤进来,墙壁由坚硬石块砌成,布满了青苔和水珠。
地面是潮湿的泥土,坑洼不平。角落里堆放着稻草,有水滴从上面落下,带来一阵寒意。
王絮在此处竟看见了熟人。
角落里,原本还无精打采的老妪,在瞧见王絮一行人后,连忙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来到跟前。
王絮见了,就站在门前,不进不退。
“王絮!”王母的声音不复从前浑厚,像是被捅破的窗户纸,呼呼往外透风,“你这个贱货!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