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严,乌老见笑了。”燕颂温声说,“只是此次事态尚不明确。”
他看向常春春。
咳,常春春不好意思地说:“小公子和贺小伯爷在学堂打架,动了小刀子,不慎误伤了许博士的胡子,绳愆厅的李监丞请您去一趟。”
燕颂:“……”
乌尚书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哈哈大笑着拍拍燕颂的肩膀,“都说是儿女债,到了你这儿就是弟弟债!天冷,快去把小家伙领回家吧。”
“天冷路滑,您且慢行。”燕颂捧手行礼,转身离去,他个高腿长,袍摆生花,很快就不见背影。
乌尚书抚须,目光紧随,“续明若是我的孙儿……”
“老大人,甭馋了,您孙儿还在花楼等着您去逮呢。”五皇子路过,笑眯眯地提醒。
乌尚书叹气,笑道:“五殿下,您这嘴啊,真是——”
二皇子打一旁路过,接茬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乌尚书颔首以礼,伴着两位皇子的口舌争锋溜之大吉。
*
燕颂到了地方,一眼就瞧见杵在窗前的燕冬,后者蓝袍整洁,白皙的下巴却有一道血印,是利器擦出来的,好在伤口极其浅,已经止血了。
“世子,您来了。”
李监丞的声音打断了燕冬飘到银河上的思绪,他慌忙回神,转头就看见燕颂,不禁心虚地撇开眼,飞快地摸了下伤口。
侯翼和鱼照影同时把脑袋埋进了地里,生怕和燕颂对视——虽然贺申那个废物根本用不着他们群殴,他们只是在这里陪燕冬,但在这种场合躲避燕颂的视线已经是一件刻在骨子里的事了呢!
燕颂示意众人免礼,偏头看向一把美须只剩左边那半把、正蜷缩在坐席上无声垂泪的老博士,温声说:“委屈许博士了。”
“世子……世子!”许博士好似看见了亲爹,当即老泪纵横,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您可算来了,千万替老朽做主啊!”
李监丞请燕颂上座,“世子公务繁忙,本不该打搅,只是学堂斗殴还误伤老师,实在是……唉。”
“学堂斗殴确实不该,可既是斗殴,怎么不见另一方?”燕颂的目光落在窗前,淡声说,“上前来。”
燕冬腿肚子一哆嗦,迅速小步挪到燕颂面前,垂首耷耳没敢抬眼。
许博士正哀伤不已,见状不禁唏嘘,这乖顺小兔子模样,哪还有先前一脚踹折贺申腿骨的凶狠?
“回世子,贺申被燕冬一脚踹折了左腿,当场痛晕,先抬回家中医治了。”李监丞解释,很怕燕颂以为他偏心贺申。
“哦。”燕颂看向燕冬,“说吧。”
燕冬还未说话,王嘉禧率先上前两步,说:“逢春是为我才动手的,一切责罚由我承担,请世子勿要责他。”
手腕上的黄玉珠串滑落,落在掌心,燕颂握住,指尖不紧不慢地捻了一下,珠子压滚过皮|肉,有点痛意。他没说话,视线落在小姑娘脸上。
那目光像蛇,王嘉禧后退一步,桃腮微白,紧接着却挺胸抬头,坚定地与燕颂对视。
“起初是我先动手的。”燕冬见燕颂看着王嘉禧,怕他见怪,忙说,“我看贺申痴缠骚扰,就拿骨牌砸了他,后来许博士来了,我们就先入座考试。下学后,我们在院门外集合,准备去吃暖锅,贺申又上来拉拉扯扯,还说些污蔑姑娘家的话,我就骂他‘聋子瞎子听不懂人话的二傻子,癞□□想吃天鹅肉的缺心眼子’,他恼羞成怒,我们就打起来了。许博士上前来劝架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看见他老人家,这才不小心误伤了。”
因为心虚,燕冬语速飞快,一字一句没留喘气的口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板上。说完,他又把脑袋埋下去了。
燕颂在燕冬开口时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后者脸上,说:“你错在哪儿?”
“在学堂动手,误伤许博士无比珍惜的胡须。”燕冬答。
“别的认不认?”燕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