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青呵呵一笑,说:“古往今来多少例子,好|色的人胆子忒大,尤其是上头的时候,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奇怪,总之可得小心点儿。”
“你说得对,”燕冬朝常青青拱手,“还是咱们青青谨慎。”
常青青也拱手,主仆俩在桌子底下偷摸地耍了回宝,再分开,各自都端好了姿态。
为着让陈侯和众人放松,燕冬明面没有带审刑院的人,就带了常青青和当午。待菜上齐,跪坐在身后的当午上前验毒,这是贵人们进食前的习惯,无人多说什么。
“燕大人光临云州,我没有什么好相送的,仅以此薄酒一杯,为大人接风洗尘。”陈侯碰杯,侧身向燕冬敬酒,一干宾客都纷纷举杯。
燕冬说了两句套话,捧杯饮酒,只饮了半杯便搁下,说:“碎月葡萄,这可是天下有名的好酒,破费了。”
月色下,杯中酒水好似有月绫逶迤,因此才给这种葡萄酒取名碎月,此酒清醇,意境更美,在风流雅客之间很是风靡。
“燕大人见多识广,一口就尝出来了。”陈侯钦佩一笑。
燕冬笑了笑,说:“乌家公子若冲甚好此酒,每每与他同席,都免不了品尝一杯。”
乌家的事情,在场众人如今都听说了,乌家算是彻底落魄啦,可燕冬在人前提及这位乌公子时却语气如常,不见半点冷落之意,到底是年轻人的义气呢。
两人说着话,台上烛光一暗,骤然又是一亮,一袭青衣女娘芙蓉花曼波似的上了场,为首的女子白裙红绸,轻纱蒙眼,跳一曲水袖舞。
这女子身轻如燕,脚尖点水也似,舞得甚妙,游走台间,待到燕冬面前,水袖振出,从燕冬脸侧擦过。
一股馥郁的花香,燕冬不甚欢喜,面上却丝毫未动,淡淡地观舞。
没人注意后方的当午在振袖时极快地抽出了三分刀刃,待见女子瞬间游走开来,又不动声色地把刀插|了回去。
曲罢,掌声如雷,燕冬亦拊掌。
“燕大人觉得此舞如何?”陈侯问。
“好曲,好舞。”燕冬说。
陈侯笑起来,看了眼台上的女子,说:“这是小女若素,前年愧蒙三殿下谬赞,得了个‘水云娘子’的美称,就是因这一曲舞如云如水,柔软曼妙至极。听闻今夜要在园子里设宴款待燕大人,小女可是排演了几日呢!”
“哦,我想起来了,三殿下从前与我们说过,陈侯府上的二小姐舞得一手好水袖。”
不仅如此,燕冬还记得当时五皇子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陈侯府上的二小姐为三哥起舞啊?”
这话里有暧|昧取笑的意思,好比在雍京,达官贵胄家里的小姐们大多都是有才艺傍身的,六艺八雅从小就得学嘛,可碍于大家小姐的身份,舞技再好都不会轻易于人前起舞,她们展示舞姿的地方大多只有一种,那就是宫宴,称之为献舞。
彼时三皇子在的宴席虽然不是宫宴,可三皇子是皇子,还是中宫所出,身份尊贵得很,陈侯让女儿献舞,恐怕不是单纯展示才艺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燕冬看了眼陈若素,对方眉眼含情,眼波潋滟,正痴痴地瞧着自己。
果然不好!
燕冬暗自警惕起来,自然地挪开眼神,心中快速思忖起来。
今日宴席并非像当初招待三皇子那样设在长清侯府,而是在特供贵人们设宴的万春园,陈侯却仍然把一大家子儿女都捎上,不会是想打什么主意吧?
燕颂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
“冬冬,你此行去云州,除了要适当地防备陈侯,也不要和他家子女走得太近。”
彼时燕颂站在一旁摆弄花瓶,燕冬靠在摇椅上泡脚,闻言笑眯眯地说:“哥哥害怕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吗?”
“谅你也不敢。”燕颂说,“长清侯府的难处,想必你是知道的,若陈侯亡故,长清侯府的门匾就要摘下来了。□□华富贵半生后能亲眼目睹荣华富贵从眼前消逝者必定是少数,遑论那是爵位。”
燕冬的两只脚在盆里搓了搓,互相给了对方一巴掌,说:“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是皇帝,求我,我也不能帮他们把爵位留下来呀。”
“不能靠自己再延续荣华富贵,便只得靠别人。”燕颂慢条斯理地修剪花枝,“你在京城待了十多年,可知各大府邸延续家族富贵的法子里,最简单最惯用的法子是哪个?”
燕冬踩了踩水,说:“联姻?”
“不错。”燕颂说,“燕国公府门第高,你是家中幼子,兼审刑院使,更得陛下喜爱,无异于一只金饽饽。”
燕冬不以为意,说:“联姻是两家的事情嘞,总得两方都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