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
一份功名五百两,明码标价。
燕冬看着手中那张纸,上面是文心和卖家的对话记录,随意抬脚勾住跟前的凳子坐下,俯身把纸张往前一放,“诶,卖多少份出去了?”
穿着普通的男人跪在燕冬面前,后颈压着一柄刀,不敢抬头。他根本没想到审刑院把力气都放在考院里外,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端倪并且来了场钓鱼,此时落入渔网,只顾着磕巴请罪,颠三倒四。
“叽里咕噜说什么呀?”燕冬说,“我问你这里卖了多少份出去了,能听懂人话吗?”
一旁的文心忍不住看了眼燕冬,传说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燕家小公子,如今天家钦点的审刑院使,言行举止还是更符合前者,没有半分阴戾冷酷之气,可他的态度越自然,越莫名令人忐忑。
男人结巴说五份,见燕冬笑了笑,还说自己没有别人卖得多,请求轻罚。
燕冬笑了笑,“轻罚?你卖了五份,当然比卖八份十份受罪轻咯,家里可以少立几座坟嘛。”
这就是要抄家的意思,卖家白眼一翻,浑身哆嗦,生生吓晕了过去。
“嘿,胆儿忒小,为何要犯这弥天大罪呢?”燕冬纳闷。
“许多人做坏事前都梦着自己能成,只梦着自己能成,因为成了后的好处诱人啊。”崔玉说。
燕冬点点头,示意一旁的校尉让人醒来后在供状上签字画押,说:“先别押回院里了,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他,若是敢跑或是有别的动作,直接宰了。我等等宫里的旨意。”
校尉应声。
燕冬看了文心一眼,说:“你做得很好,待事情了了,我自会请朝廷褒奖你。”
“不敢,举手之劳。还春闱公平,就是对我等考生最大的褒奖。”文心捧手行礼。
“你是个稳重的人,我就不多嘱咐了。”燕冬说。
文心说:“燕大人放心,方才之事,在下毫不知情,绝口不提。”
燕冬点头,示意任麒和崔玉带着人去隔壁房间歇息,自己则走到窗前站定,他没开窗,兀自徘徊,猜测承安帝的心思。
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无非是仗着圣体违和渐不理事,若借机生事成功,陛下权威大损,这其实就是在拐着弯儿的逼陛下早立储君。与此同时,通过售卖考题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本次春闱的选拔名单,并且将这部分考生拉拢入自己的阵营,来日就是羽翼。
此时,陛下立刻阻止开考便是在叫停这场不公平的阴谋,但必定会引得人心惶惶,权威受损,若不立刻叫停,就可以来一招瓮中捉鳖,将考院中不老实的考生揪出来,然后再仔细地查他们背后的人。
星月渐出,“龙门”大开,考生们提着各色三层考篮排列跨“龙门”入考院。
王樟身穿官服,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前负责带队搜检,他本也会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为了那些个位置挤破头颅,可如今他已经有了官身。这世间的路,还是捷径好走啊。
堂上,主副考带领众监考及其他官员参拜神祇,随后主考在众人的见证下恭敬地取出匣子,揭封,取出试题交予副主考,去往考院宣读。
副主考一行人方走到门口,就被一人堵了回来,堂上众人惊诧看去,校尉抬刀挡开朱红大门,露出一身常服玉色罗袍的燕冬。
副主考一行人被迫退后,乌侍郎上前捧手,眉头微微拧着,“燕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乌侍郎,诸位。”燕冬言简意赅,“今儿这场出了纰漏,先暂时别宣读今日的试题。”
副主考震惊地说:“这怎么行?”
燕冬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敢问燕大人可是事出有因?”乌侍郎拧眉看着燕冬,好似在看一个不懂轻重的孩子,“春闱考试何其要紧,举国瞩目,不是可以儿戏的!”
堂上众人闻言纷纷喁喁私语起来,看向燕冬的目光不自禁地变了,或者说,是袒露了。
他们本就不信也不惧怕燕冬这个人。
和渡在人群中蹙眉,正要上前说话,就听燕冬说:“我星夜来此,必定是出了要紧的事,否则来溜达腿儿的吗?有人在富文楼售卖考题——”
众人惊哗,燕冬伸手夺过副主考手中的试题看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巧啦,今日的策论题正是这道:正士风而行古道,一字不差。”
后面的任麒等人闻言也松了口气,题目一样,事情就坐实了!
燕冬看着乌侍郎,目光微沉,“乌侍郎,你是主考官,题是你出的,试题是在你们礼部封箱严管的,你能说说为何在开考之前就有人贩卖考题吗?”
那双茶水琥珀似的眼睛,此时竟让乌侍郎看成了另一双眼睛,幽如深潭。他吞咽口水,说:“此事必有鬼祟!”
“鬼祟是谁?”燕冬咄咄逼问,“不是主考漏题,那就是看管过程出了纰漏,礼部,禁军司,谁来负责?”
乌侍郎没有说话,一群礼部官员也噤声了,这是一不小心就要杀头的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