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盘扣和你以前穿的不一样,我不太熟练。”燕冬把玉带放在一旁,很粗鲁地扒开那身紫袍,脱掉左边袖子,小心翼翼地把右边袖子扒掉,又没忍住凑到药布前吹了吹。
燕颂轻笑,伸手捏住燕冬噘起的嘴。
“唔!”燕冬用眼神警告。
常春春在外面清了清嗓子,没有进来,就站在帘子外头说:“殿下,李御医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跟头,把药也撒了,只得先让宫人来告罪,说立刻换一位御医过来为您换药。”
欸?燕冬在心里很不好意思地感谢了一下这位李御医,这样他就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了!
作孽啊作孽,常春春摇头,感慨自家主子如今也是“落魄”了,为着和心爱的弟弟光明正大地待一会儿,连这种损招都能使出来。
燕颂看了眼蹲在腿前的燕冬,毫不心虚,“知道了……笑什么?”
原来燕冬还是没憋住,把笑摆在了脸上。
“嘿嘿,”燕冬挠头,“虽然很不好,但这样我就可以多陪你一会儿啦。”
“委屈冬冬了。”燕颂揉着燕冬的后脑勺,温声说,“陛下指了从前的三皇子府重新修缮装潢,很快就能完工,到时候我在府里辟一座寝殿给你住,好不好?”
不是常来玩,而是直接辟一处给他,燕冬哪会说不好,重重地点头。他美滋滋的,得寸进尺的,“我有三点要求!”
燕颂颔首,说:“小燕大人吩咐。”
“第一,要离你的寝殿近;第二,要你亲自给我选陈设家具;第三,要漂亮的紫藤花架和红山茶,还要小狗窝。”燕冬说。
燕颂没有不依的,说:“好,我记着了。”
“嘿嘿。”燕冬傻笑。
燕颂也跟着笑了一声。
燕冬索性坐在脚凳上,双手环抱住燕颂的小腿,俯身枕在他膝上。燕颂揉着他的后颈,俯身说:“到时候搬到哥哥这里来住,好不好?”
“好肯定好呀,但是,”燕冬告状,“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呀?有人盯着我呢。”
“除非要借势利用,否则不要让自己身后有小尾巴,逮着一个料理一个,渐渐就没人敢盯着你了,平日办事的时候也方便些。”燕颂说,“我会吩咐当午,这事儿交给他来办,你不必管。”
燕冬点头,“都听哥哥的。对了,”他抬头仰视燕颂,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专注温柔的眼睛。
“……”燕冬屏息,又直又呆地看着燕颂。
燕颂笑了笑,指尖抚摸他的下巴,“想说什么?”
燕冬歪了歪头,像雪球平时蹭他的手那样。过了一瞬,他才想起自己方才想说什么,“蜀地的洒金扇要入宫了吧,往年都是你自己描扇面儿,但今年你伤着胳膊了,我帮你画一幅吗?”
“那敢情好,”燕颂说,“闲暇时画,我不着急要。”
燕冬说:“我画个大王八!”
“可以,”燕颂好整以暇,“届时我在旁边标注大王八的名字,叫燕——”
“颂!”燕冬说。
燕颂笑着说:“叫什么?哥哥没听清。”
傻小子才说第二次,燕冬低下头,把脸埋在燕颂膝上,装死了。
燕颂今日没欺负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三月的午后,他们靠在一起,静静地坐。
窗外有风的声音,屋内燃着安神香,弯弯飘飘一缕烟,半遮住背后的金铜仙鹤座件。
王御医来的时候,燕冬真的睡着了,且睡得很沉。外面的人没有拦,他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枕膝而寝,从前是兄友弟恭,如今就是不合时宜。
这不是他该看的,燕颂却让他看了,因为他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对方手里,拿捏他如蚂蚁。王御医垂下眼,安静地候在一旁。
“来了,”燕颂睁开眼睛,放下撑桌支腮的手,另一只手还放在燕冬后脑上,“帮他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