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不是两个混世小魔王的对手,无意参与他们之间的三天一小纷争、五天一大纷争里去,每次都躲得远远的,于是安抚的任务就落在了哥哥辈身上。
那会儿燕颂在社学读书,白日没得入宫的功夫,他不在的时候,每次俩小魔王闹起来,都是二皇子或三皇子劝架。但二皇子脾气暴些,经常被他俩吵得头疼,渐渐的也躲开了。三皇子和燕颂一样,自小就是沉稳的孩子,每次都能把两个小魔王哄消停,五弟送回皇子殿,小表弟送到入宫来接人的燕颂手中,各自安好。
“小时候,先帝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人这一生极好运又极危险的一件事就是碰着了心上人,碰着了那一日,就相当于是把半颗心、半条命送出去了,可碰着了,又才显得情之一字没白学似的。那会儿我真听不懂,问他,他只是笑,笑得温柔又恍惚的,却不同我解释。可如今我自然就懂了,”燕冬把裹满料汁的羊肉片放在燕颂碗里,抬眼朝他笑笑,“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步先帝的后尘。”
他总是这样,想起来就要说一句承诺,偏偏他语气寻常,目光又认真,因此不是海誓山盟,却是海誓山盟了。
陛下与未来的帝后把一把椅子坐成了半把,挤在一块儿取暖似的,从头到尾都不曾分开半点。那桌周不再围满布膳的内侍,陛下亲自布膳、斟酒,与身旁的人说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人前如此亲昵,人后还不知何等恩爱呢?
底下的人瞧着,欣慰者有艳羡者有,震惊者有感慨者有,落寞失望者也有,众人心思,上座不闻,只顾着两相亲昵,好好吃一顿饭。
宫宴结束,便该各自回府守岁了。
换上常服,乘坐马车出宫,一路鼓乐喧天。街巷首尾灯火通明,门前张贴桃符、门神等,孩子们在角落处扎烟花放爆竹,热闹至极。
燕冬趴在车窗上看,眼睛笑得弯弯,燕颂坐在一旁,静静地瞧着他,也跟着高兴。
路上遇见卖糖葫芦串的,燕冬伸手买了支葡萄的,一大颗葡萄肉裹着薄薄的一层糖霜,入口一嚼,酸甜汁水顿时溢满口齿。
好吃,燕冬抬手把葫芦串送到燕颂唇边,示意吃一个,但燕颂仍然瞧着他,目光从他的眼睛往下落在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燕冬这个坏东西,眨了眨眼,装作没懂的样子,说:“怎么不吃呀?”
燕颂笑了笑,拍拍腿,哄得燕冬坐到腿上来,说:“这就吃。”
燕颂握住燕冬的脸腮,命他张嘴,他们轻轻地吻在一起,将燕冬嘴里的小半块糖霜嚼碎了,抿化了,只留下黏腻的湿。
温柔的吻也会害得人窒|息,燕冬揪燕颂肩膀上的布料,环他的脖颈,揉他的耳朵,最后抬起侧膝,无助地蹭着燕颂的侧腰。
底下的身子一僵,燕颂终于舍得停止这记绵长的深吻,他睁开眼,眼里有细碎的暗光。燕冬心有余悸,一面喘着气一面和他对视,旋即像是收到什么命令一般,乖乖地仰头抿掉燕颂唇上的糖液。
燕颂满意地笑了,一手抚着燕冬的背顺气,一手揽着燕冬软塌塌的腰,他埋头枕着那柔软温暖的肩,说:“坐会儿。”
“哥哥好烫……嗷。”燕冬话音刚落,臀上就吃了一记巴掌,差点跳起来,但燕颂揽着他,不让他乱动,笑着说,“再撩|拨试试。”
“谁撩|拨了,我实话实说。”燕冬小声嘟囔,“许你激动不许我说出来啊,没道……嗷嗷别挠我别挠我,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燕颂抱住差点在自己腿上打起滚来的人,说:“冬冬也很激动,哥哥也没说你。”
燕冬被拆穿了也不害臊,抱住燕颂,贴着对方的额头说:“那我们一起吹吹风,冷静冷静!”
说罢就把窗户重新打开半扇,冷风哗啦吹进来。
燕颂闭眼冷静,说:“不要闹,待会儿冻着了。”
“那我真变成冻冻了。”燕冬琢磨着,“燕冻冻,我干脆起个号吧,就叫冻冻居士。以后出门介绍,我就说:某,姓燕名冬,字逢春,号冻冻居士。”
“我看行。”燕颂轻笑一声,“待会儿就帮你宣扬出去。再给你刻一方私章,印上冻冻居士四字。”
冻冻居士,冻冻居士,燕冬越念还越顺口了,当即一拍板,说:“好!”
傻小孩儿,燕颂喜欢得紧,抱着燕冬耳鬓厮磨了一阵,在燕国公府前那一条道上整理仪容,收敛神情,重新装作正人君子,深沉稳重。
今儿两家人都在,就先在梅苑守岁,晚些时候在梅苑歇下成,各自回院子也成。院子里正在烧柏枝柴,燕颂牵着燕冬进去,廊上的燕翠微招呼道:“路上忒冷,快进来喝碗热牛乳暖暖身子。”
厅里人坐满了,崔拂来和郡王妃坐在靠窗的榻上绣东西,燕青云和崔郡王坐在榻上对弈,那头几个年轻孩子搭了桌子,备了升官图骰子等牌具。
燕冬把顺路买的零嘴儿小食一一摆在空闲的矮桌上,顿时吸引来几个同辈,崔玉在旁边瞧着他,挤眉弄眼的,“嘴巴怎么肿肿的?”
“刚吃嘴子了!”燕冬取了一块玫瑰酥,堵住崔玉的嘴。
那头燕颂拿着壶,转身问燕冬,“桂花还是茶乳,冻冻居士?”
冻冻居士头也不抬地说:“桂花!”
燕纵抱着两只狗从门外进来,放它们下地,说:“冻冻居士是什么?”
“我!”燕冬举手。
“哦,”燕纵倚着门框,挑眉笑道,“你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