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
起初收到旨意时,礼部诸人着实迷茫无措,他们的确专职各类礼仪大典,但册立男后……嗯,到底是头一遭,十分生疏呢。
不说别的,光是男女之分,寻常的很多流程就不能走。
好在传旨的吕鹿另有提点,“陛下待燕大人真真儿是极好的,事事上心,尔等只需记住三条,就能办好差事。”
礼部侍郎客气地说:“还请吕内侍赐教。”
“其一,但凡是给燕大人的,必得是最好的,处处马虎不得;其二,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宁愿入宫仔细询问力求谨慎妥帖,都不要自作主张、慢待了贵人;其三,陛下册立皇后,是为了给燕大人相应的尊荣身份,圣心光明昭昭,不惧怕世人史书评说,但其实啊,陛下是不愿意让燕大人谨守封后大典的流程的,太繁琐,太累人了。”吕鹿笑着说,“咱们陛下只想和燕大人做一对寻常爱侣,因此,诸位既要准备封后之事,也要替陛下做媒妁啊。”
哦……众人懂了。
陛下是要和燕大人举行一场平凡而又盛大的婚宴。
礼部侍郎肃然道:“请吕内侍回奏陛下,臣等必定尽心竭力。”
有了媒妁之言,还需父母之命,可惜燕颂的父母不在人世,此番重任就落在了赵瑛身上。
“我?”赵瑛捧着茶盏,嘴角抽搐。
“是呀,就是王爷。”吕内侍笑盈盈地说,“所谓长兄如父嘛。况且此等重大要事,只有王爷这般细心妥帖之人来做,陛下才放心啊。”
话都说到这里了,赵瑛自然点头答应,其实他心里有些别样的爽快——燕颂此人自小老成持重,比年长者还要年长,此时也要做回真弟弟了。
人马敲定,一面燕颂派遣官员前往宗庙和天坛祭祀、告慰天地,一面礼部、赵瑛两方一合计,择吉日一道往燕国公府登门拜访,两家合计定亲。
燕青云崔拂来夫妇虽说十分信赖燕颂,笃定他不是轻率多情之人,不会辜负自家小儿子,但自燕颂确认要即位后,他们也愁得很。
若燕颂还是燕家世子,那他们自然是天底下顶顶开明的父母,可燕颂做了皇帝,要娶谁纳谁必定要斟酌顾虑前朝,届时两个孩子该当如何?
夫妇俩愁得很,可燕冬整日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们便也没有主动提起这茬,怕害得儿子也犯愁。
万万没想到,燕颂会直接昭告天下,公布二人的关系,还要册燕冬为后,纵然夫妇俩不是什么恪守祖训、谨守规矩的人,也都大吃一惊。紧接着不免十分感动。
闻听外面言论如屑、宫门口闹嘈嘈的一群人试图声势逼人,燕青云当即抄起许久未出门的长刀,准备入宫,好在被崔拂来好说歹说的拦下来。
“陛下要册立冬冬,那是陛下的心意,咱们诚惶诚恐、静声遵旨就是了。你此时入宫闹事,你个爆脾气若是真把谁伤着了,群臣难免要弹劾你,届时陛下不处置你,便要被说成是纵容你,七拐八拐地又要骂到冬冬头上去——你就是给人家递把子去的。”崔拂来苦口婆心地说,“你要相信陛下,他不是轻率冲动的人,既然敢做此决断,便有应对的能力。夫君,陛下如今是皇帝,不再是咱们的儿子了。”
燕青云闻言叹了口气,抱着长刀冷静了下来,紧接着大手一批,叫来管家和各房管事,要开银库,把国公府好生打扮、装饰一番。
“你们小公子要成婚了,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来采买办理!”
国公爷大手一挥,这几日燕家上上下下忙成了一片,这里要修葺那里要装潢、府中下人要裁制新衣裳、往各家的喜帖要准备……
一片忙碌喜庆的氛围中,燕颂的媒妁团登门了。
燕青云和崔拂来夫妇俩在花厅待客,两方按照规制流程,互换了庚贴。
期间三日家中和乐如常,并无异常,便请钦天监官员算八字,本意是要看年岁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尅,但该官员拿着庚帖暗暗一笑——
谁敢说这一对庚帖有不配、相克的?不要脑袋了吗!
于是,翌日该官员入宫奏道:“禀陛下,经臣司数次排算,算得陛下与燕大人年岁相配,生肖相合,乃是天定良缘,此事可成!”
燕颂闻言淡淡一笑,说:“卿办事得力。”
遂赏金锭一盘,该官员也是没有想到说一句不出所料的话就能发财,当即跪地谢恩。回去后和同僚们一说,众人羡慕不已,同时也不禁再次感慨:陛下这时弥足深陷了啊。
紧接着便该是纳徵,双方商议出一份礼单来,供定亲后双方赠礼、还礼。
寻常人家到了这一环节免不了讨价还价,但宫里和燕家谁缺钱,就是太不缺了,反倒是不知该怎么拟定礼单了。
燕家人围坐在一起,各自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有库房各部的单子,大件儿小件儿一应俱全,勾选了一大串,都觉得不够排面的。
“我觉得不必按照规制准备一百二十抬礼,咱们完全可以准备二百抬三百抬,又不是没有。”燕纵提议。
“就是。”燕姰赞同,“当年侯家大哥娶素棠表姐时就准备了近两百抬礼呢,真真儿十里红妆。”
“光是这些物件哪里够?”燕翠微说,“把我手底下的庄子宅子选些出来,冬冬如今是大人了,手里多捏些地契也没坏处。”
这是孩子们的亲二叔,不是光有亲缘的长辈,因此夫妻俩闻言也没客套,替燕冬收下了。
一家人围坐着,从早议到晚,终于是拟定了礼单:二百八十八抬礼,十五庄子、七座宅子、十三家铺子的地契,再加一万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