蚝壳墙破裂,屋外的雨水瞬间倒灌进屋,苗云楼拽着付青山破开雨帘,一肩闯入雨幕,借着暗沉模糊的天色,一路向窄巷狂奔。
“哐当!”
随着三人从破墙逃走,不堪负重的木门也跟着应声而破,无数人拥挤着冲进渔屋,见屋内无人,便嘶吼着朝着三人未曾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追去。
“我们去哪儿?!”付青山问道。
“窄巷!”
苗云楼背上背着昏迷的娲泥生,左手托着一个神仙石像,右手铁钳般卡着付青山,在雨中狂奔,速度居然不比那些追来的人群慢。
他跨过矮墙,紧急拐了个弯,甩掉几个跑的飞快的人:“抓着我别跟丢,只要能冲到窄巷后面的楼房,咱们就有救了。”
“我给你断后!”
付青山一边被苗云楼强拖着狂跑,一边忍着想吐的眩晕感,素质斐然、尽职尽责的回身开枪阻挡来人。
“砰砰,砰!”
然而雨下的实在太大了,付青山是个脑子聪明的读书人小白脸,又不是专业狙击手,紧紧眯着眼睛朝人群开枪也阻止不了雨水模糊视线,根本瞄不准人。
而最糟糕的是,他只来得及扣动一下扳机,枪口咔哒一声,就再也没法打出子弹了。
“不行,火药受潮了!”
付青山抹了把眼镜上的水,满脸水渍,咬牙把枪塞到身后,忧心道:“怎么办?我没带其他武器!”
“追兵我来解决,那个你别管了,”苗云楼皱眉,“我现在回不了头,你先告诉我——你看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追我们?”
付青山闻言赶紧又擦了擦眼镜,眯缝着眼睛往追着他们最近的人脸上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居然发现,这张脸他竟真的认识!
“王哥?”
“什么?”苗云楼一愣。
“是王见山!你认识,跟尹晦明一起收留你的那个王见山!”付青山大惊失色,思绪迅速沉入谷底,不由得惊疑道,“他怎么会来追我们?”
王见山?
王哥也是追杀他们的一员?这怎么可能。
王见山一向是尹晦明的铁杆好兄弟,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不错,人看着粗糙却心思细腻,就算真的突然对他不满,也绝不可能做出雨夜追捕这种事。
苗云楼心头一跳,拽着付青山闪进一个窄道里,把神仙石像揣进怀里,一拳打翻旁边追上来的人,拽住那人的领子瞥了一眼,忽然道:
“你看一眼王哥的眼睛。”
“眼睛?”付青山呸出一口雨水,手挡在眼镜上定睛一看,顿时察觉到不对,“他眼睛根本没聚焦,而且完全不受雨水的影响!”
他叫道:“不仅是王哥,所有人眼睛都这样,而且看都不看我一眼,全部直勾勾的盯着你——我认出来了,他们都是江岸上的渔民,我白天还给他们修过船!”
——全都是江岸的渔民。
苗云楼眼神一沉,迅速明白过来:“他们被控制了。”
江岸的渔民对他什么态度,苗云楼一清二楚,有的恐惧于他手里的枪,有的愤怒于他带走了神仙,有的隐隐也觉得江岸过于激进,却不敢公开支持他。
千万个人有千万个想法,但只有一点是一致的——趋利避害,贪生怕死。
不是贬义,是客观的评价,谁能真正做到不惧死、不恋生?江岸的渔民刚刚报仇雪恨,精神上干劲十足,物质上前所未有的丰富,怎么可能抛下一切、疯了一样去围剿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一定有人在背后控制了他们,让他们不顾一切,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拦住他。
“控制?”付青山道,“可是神仙在我们这边,娲泥生也还没醒,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能量,控制江岸所有人?”
“……”
苗云楼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没有立刻回答,仍是飞快向远处跑去,拽着付青山往窄巷里冲。
大雨磅礴,身后的人如雨水般紧追不放,杀意混杂着湿气扑面而来,在浓重的夜色中仍不减反增。
苗云楼现在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完全能够逃过一群人的追逐,然而从身后急促的呼吸声中判断,付青山在几分钟前就是强弩之末——他已经跑不动了。
然而距离烂尾居民楼还有整整一千多米,他们从江岸逃出来,刚刚跑到窄巷的入口。
他再怎么超人,能背一个娲泥生不受影响,也做不到再背上一个成年男性健步如飞。
苗云楼紧紧咬着嘴唇,指腹摩挲着手中一个精致的小壶,隔着一层布料,将手指紧紧贴在神仙石像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