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的嘴角咧的几乎要裂开,他那双阴暗狂喜的双眼在旅行车浓稠黑暗的笼罩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似乎有毒蛇正藏匿于其中,面上分明是一片花团锦簇,然而听到讯号,立刻就要窜出害人。
真没想到,能让这个棘手的流浪旅客沾沾自喜的底牌,居然是河导这个大靠山。
他仍在笑,笑的眼泪都快沁出来了,肩膀不停的抖动,一边颤抖着伸手抹去,一边大笑道:
“苗云楼啊苗云楼,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难道真以为河导把状态锁定给你,是因为喜欢你、欣赏你、想对你好吗?”
“你怎么不想想,状态锁定不仅能让你免受死亡伤害,还能让你免承濒死的状态呢?”
苗云楼闻言心头一动,眯了眯眼,微微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淳明明方才还格外的失魂落魄,怎么一听到河二告诉他命签谶语的事,情绪突然迅速突兀的转变过来了。
然而李淳并没有回答他。
因为旅行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稳稳的停在青寂山寺前,一个苍翠欲滴、树木萦绕的小山坡前。
模糊的车窗外,是一片被浓雾包裹住的苍翠,树林的空地之间是一个精致的木质祭坛,空空如也,正静静等待着祭祀者的到来。
雨水的清澈气味伴在白茫茫一片散落的雾气中萦绕,钻进旅行车内,为每个旅客的鼻腔中增添了一股阴冷湿润的水汽。
李淳看了看窗外,上挑的嘴角落下来一些,不再是浓稠的狂喜,却仍是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微笑着撞开苗云楼的肩膀,缓缓向车下走去,临走前,在后者耳边轻轻留下一句话。
“你就好好看看吧,看看祭祀结束后,自己是怎么被天真和愚蠢害死的。”
说完,李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旅行车。
“……”
苗云楼没有动,仍是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盯着李淳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惨白脸孔被浓稠黑暗所笼罩,只露出一张血涔涔的薄唇。
半晌,他青白的指骨微微蹭了蹭开襟上衣上,翻涌着栩栩如生的青黑河浪,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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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哗啦啦……”
刚下了车,淅沥沥的雨水便落了下来,雨下的不大,细线轻薄,即便打在人身上都留不下什么痕迹,只能让地上的青草湿润半分。
从小山坡远远向山下看过去,能看到白日暗淡无光的纸皮灯笼,正在瞳影长街随风缓缓荡着。
山坡上细雨温润,瞳影长街却是一片干涸,在长街入口处的砖缝,细密的雨水戛然而止,鲜明的分出了生机勃勃与死寂沉沉的界线。
仿佛在这一片祥和、龙王赐福的潜浪浮波区中,这方寸之地成了被老天爷厌弃的罪土,独独享受着十年百年的干涸死寂。
苗云楼垂下眼眸,微微扯了扯开襟上衣的袖口,似乎想要以此来抵挡住阴冷湿寒的雨水侵蚀。
一旁的河二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看着截然分明的两个地方,常年阴沉的苍白面孔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
“不愧是掌控整个潜浪浮波区的龙王,”他对着阴沉的天色赞叹道,“想让哪里落雨就让哪里落雨,恩怨分明,对得罪自己的人和地方,怎么报复都不为过。”
河二对瞳影长街的遭遇表现出一种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
瞳影长街的母体在产子后变异为旱魃,把他们拉进了邛窟僰人悬棺景点,历经九死一生,差点整个队伍都折在里面。
即便那母体在幻境结束之后,立刻没了呼吸,他仍是记恨在心,连带着厌恶所有瞳影长街的人。
河二想起那凶悍的母体,苍白的瞳孔不由得暗了暗,冷笑一声,抬起眼皮对丁一修道:
“那两个活祀祭品呢?”
丁一修闻言一顿,臂膀微微松开,抬手把两个浑身漆黑一片的孩子递向河二。
河二眼中满是厌恶,皱着眉头,手上垫了一块帕子,伸手就要接过那两个孩子,却见拽了一下,那孩子居然纹丝不动。
他苍白的瞳孔中顿时遍布阴寒,冷冷的掀起眼皮,毒蛇一样紧紧盯着丁一修,嘶哑的轻声道:
“丁一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面临即将开始的祭祀,你突然犯了圣母病,决定用你一条贱命,可怜可怜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