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宽大的素白袍袖垂落,露出腕间瘦骨嶙峋。
“让他进来。”
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闻侍郎快步走入,却在看到满地纸灰时猛地顿住脚步。
“下官参见丞相。”
闻侍郎深深一揖,目光扫过案上堆积的文书。
闻侍郎是兵部侍郎,早些年间是江湖人士,后来带着民众缴了匪徒,这才有了功劳,然后受到了解问雪的提携,一路青云直上。
闻侍郎叹了口气:“大人劳累了。”
解问雪不置可否,只是将最后一封密信凑近烛火。
火光照亮了解问雪苍白的脸色,也映出了闻侍郎眼中的忧虑。
“说吧,”
灰烬飘落,解问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闻侍郎急步上前,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焦虑。
他才听到丞相逼宫的消息,吓得饭都吃不下,闻侍郎本就是江湖中人,极其重义。
浓密的络腮胡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丞相大人!”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急切,
“下官听闻您回府的消息,辗转难眠。陛下此番作为,恐怕是,”他顿了顿,“恐怕是捧杀之计啊!”
解问雪抬眸,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平静的深渊。
闻侍郎猛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大人对下官的知遇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他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下官在江湖上还有些门路,只要大人愿意,马上护送大人离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必了。”
解问雪轻轻打断,指尖抚过案上堆积的文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苍白得近乎透明,“更何况……”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本相从未想过要逃。”
“不过是生死而已,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若是真的逃了,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对于解问雪来说,留在纪佑身边固然危险、固然痛苦。
但是他要是真的离开纪佑,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没有任何盼头了。
见劝不动,闻侍郎重重叹了口气,粗犷的面容上写满无奈。
他粗糙的大手探入怀中,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双手奉上。
“大人,下官早年混迹江湖时,曾救过一条性命。”
他声音低沉,络腮胡随着话语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