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冻成这样知道要来找我了。”◎
第二天的饭菜是顾凤英送的。
对于“何止居然是卧底”这个事实,顾凤英接受程度显然没有胡墨好,送菜的时候她全程不发。
冷着脸进来,冷着脸出去。
掀开保温盖时,何止惊讶地皱了皱眉——青菜炒得焦黑,红烧肉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米饭软塌塌的。
何止面不改色地扒完所有饭菜,甚至把焦糊的锅巴也嚼得嘎嘣响。
晚饭后,他照例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出催眠的波纹。
酒精灼烧着胃袋里那些一言难尽的食物,却意外地带来久违的困意。
深夜很安静。
何止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身,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
禁闭室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门锁滑开的声响很轻,何止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却没能醒来。
兰矜的黑色军靴踏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有银发扫过制服领口的窸窣轻响。
暴君摘下面具的动作很慢,金属与木质床头柜接触时,只发出羽毛落地般的轻颤。
坐在床沿的身影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剪影,夜视能力让兰矜能清晰看见何止睡梦中微蹙的眉头。
此刻,月光从通风口的缝隙漏进一线,正好照在兰矜欲触又止的手指上。
那些在灯光下必须隐藏的依恋,此刻终于从幽蓝色瞳孔中流淌出来。
兰矜很安静地凝视着何止。
今天何止的晚饭是他亲手做的。
他在监控器里面看着何止一口一口都吃完了,那个时候他是很高兴的。
可是高兴也只存在于那一小会儿。
因为暴君发现,他实际上是个胆小的懦夫。
兰矜只敢在这样浓稠的夜色里,趁着何止被酒精拖入昏沉的梦境,才敢悄无声息地潜入。
他像个怯懦的偷窥者,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场自欺欺人的探望。
他害怕。
害怕看见何止清醒时紫眸里的疏离,害怕那里面浮现出哪怕一丝的厌恶——那会比冰锥贯心还要痛上千百倍。
所以兰矜只能像个卑劣的窃贼。
此刻睡梦中的何止很安静,却让兰矜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唯有在这样不被察觉的黑暗里,他们才能短暂地回到从前。
兰矜的夜视能力导致黑暗并不能阻挡他的视线。
何止沉睡的样子在暴君眼中——那双眼眸此刻安静闭合,平日里张扬的眉峰也舒展开来,褪去了所有防备。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的一线银辉,正好描摹着他高挺的鼻梁,为那张痞气十足的脸添了几分难得的静谧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