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舟很善于收服人心。
在北境军队里面,多的是数不尽的人想要为他卖命,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不是说说而已。
在他看来,这天下纷繁复杂的人群中,终究只分为两大类人——
一类是重情者,一类是重利者。
重情者,以义动之,而重利者,只要砝码足够,就没有江淮舟说服不了的人。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这个判断看似简单,其实不然。
这个人所有的过往经历,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会影响到他的性格和所会采取的行动,这天下的人大多是无非如此,但是要是细细去看的话,各有不同,千千万万种。
人心,可深,
却也可浅足以窥视。
他敬重那些重情重义的人,佩服,但江淮舟自己并不是那么情感用事的人。
只是入京被劫持、遇到当年的沈斐之摇身一变变成了录玉奴,这些事情都是完全出乎意料的。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本质上也可以看作一种交易,同样的情感付出,同样的情感收获,江淮舟本身是个情感丰沛的人,他和众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这些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但要说,录玉奴和旁人有什么不同,但确实是不同的。
在少年江淮舟最纯真的时光里,好似一张白纸,朝气蓬勃,尚未被世俗的纷纷扰扰尘埃所污染。
懵懵懂懂就在那样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不知如何起终地爱上了一个人,那份情感纯粹而真挚,不带任何杂质。
当年真心,到底是特别的。
当时的心动,被北境的风沙所掩埋,伴随着刀光剑影的纷乱,它似乎注定要在岁月的洪流中悄无声息地消逝。
然而,人心深处的情感总是出乎意料的坚韧和顽强。
江淮舟真的以为那份心动早已在无尽的沙暴中化为灰烬,飘散无踪,可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在心灵深处,那微小的种子却顽强地存活下来,静静地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终于,江淮舟再次入京,又好巧不巧再次见到了当年白月光。
当光再次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心中片曾被遗忘的土地上,那颗死寂岛种子感受到了温暖与生机,
它开始苏醒,从灰烬中汲取力量,挣脱束缚,缓缓地伸展出嫩绿的芽叶,野蛮生长。
这份重新萌发的情感鲜活而生动。
人的感情是如此的奇妙和强大,它可以在最绝望的境地中寻找到生机,也可以在死寂多年之后,再次蓬勃心扉。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当年月光早已不再皎洁。
江淮舟确实还记得当年那个傲气又漂亮的小公子,是江淮舟交过的朋友里面最难搞定的一个。
小公子有着自己的幻想和宏图,他们同样的天真,就好像做梦一样,终究是少年。
当年的江淮舟喜欢上沈斐之,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了,
冰雪消融之后,露出里面被冰封的艳丽的牡丹花,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如今的江淮舟,同样地喜欢录玉奴。
不仅仅是因为一副皮囊,不仅仅是因为当年明月,而是因为,在江淮舟越来越熟练地把握人心之后,看过越多的人性,越发不相信真挚的情义。
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可以被交换的筹码,情也是,利也是,什么都是,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那么一个人,
爱也深,念也深,
好像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抛弃一切,浓烈的情意好像一碰就要被灼伤一样,但是江淮舟却着迷一样很喜欢这种感觉。
——刀锋舔蜜。
那个人身上的冰霜越发的寒冷,但是里面那朵艳丽的牡丹却越发的诡魇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