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眼前人对江淮舟没有那种心思,江淮舟可以把录玉奴认作一生的挚友。
可偏偏录玉奴对江淮舟竟有那等心思。
称得上唐突与不合,但神奇的,江淮舟却觉得自己并不排斥。
——把这个人抱在怀里,亲吻这个人苍白的脸、艳红的唇。
江都王府家教甚严,甚至还会把世子爷丢进军营里面历练,江淮舟在这等情事上面没什么兴趣。
沙场之上是残忍的,能活下来都算得上好运。
江淮舟是江都王嫡子也是独子,他肩膀上担着太多的东西了,所有人的靠近,所有人与他的交谈,他都需要考虑。
江淮舟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江都王府的未来,还有他自己的未来。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在这一生之中,有什么是需要他誓死都去守护的?
有时候需要听自己的心,
有时候又需要听肩上的责任。
军营不比官场云波诡谲,但是军营却比官场更危险。
生死之间,江淮舟已经习惯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决策与判断,他需要尽可能的靠近正确选择——
这世上没什么绝对正确的选择,当走错那一步的时候,江淮舟要做的,就是承担得起那个代价。
他的选择,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选择,更是整个江都王府的选择。
如果他的挚友只是沈斐之,那江淮舟无需任何犹豫,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将这断了七年的挚友之情续上。
可,沈斐之变成了录玉奴。
录玉奴,当朝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大权在握,搅弄朝堂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就是录玉奴。
江淮舟本该与录玉奴保持距离、疏离立场,可是……
但是,江淮舟自己知道,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录玉奴死于二十五岁、焚于仰春台之上。
这个选择,其实大多都是源于私心——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并不可耻,人无私心不成人,江淮舟愿意承担起一切的结果。
想清楚这个结论,其实只需要一瞬间,毕竟人往往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极其重大的决策。
烛光柔和,映照在录玉奴的身上,将他那雪白的肌肤衬得愈发晶莹剔透,宛若冰雕玉琢。
江淮舟凝视着眼前的美人,眼中满是深情与怜惜。
江都王世子生得一副风流模样,一双多情眼,看谁都显得深情款款,此刻更是如此。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录玉奴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美人的模样刻进心底。
录玉奴的肌肤虽乍一看如白玉般无瑕,但江淮舟是军营里摸爬滚打回来的人,眼力极佳。
他看得出来,录玉奴的身上曾有过许多伤痕。
那些伤痕虽已用了祛疤的药物,几乎看不出来,但若是仔细瞧,仍能分辨出些许痕迹——鞭痕、板痕、被利器划开的伤疤。
“……”
江淮舟心中一阵酸楚,却并未多言,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上那些几乎看不见的伤痕。
他的吻温柔而虔诚,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抚平录玉奴心中的伤痛。
这些伤痕不仅仅是留在肌肤上的印记,更是刻在录玉奴心上的烙印。
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他辗转了七年,爬上了如今的至高之位。
无异于剥皮削骨、血肉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