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太不把人当人了。◎
夜色如墨,寒星寥落。
江淮舟勒马停在别院门前,踏雪乌骓喷着白气,前蹄在青石板上刨出几道浅痕。
他身后两列人马肃立——左侧金甲卫的铠甲映着月光,右侧玄衣侍卫的佩刀泛着寒芒,泾渭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世子爷。”万海吟白衣胜雪,从朱漆大门内转出。
她背上的双剑缠着新换的银穗,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那位姑娘已在西厢房安置妥当。”
说的正是那老仆的义女。
江淮舟翻身下马,他抬手:“以后你们就守在这儿。”
声音不重,却让所有人脊背一挺,
“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说起来,江都王从前也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江淮舟有几分血性和野性。
“是!”
二十名武者齐声应喝,惊飞了屋檐上栖息的夜枭。
万山戚沉默地打了个手势,金甲卫立即分散开来,铁靴踏地的声响如同战鼓。
江淮舟踏入院门,靴底碾碎几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一边走一边侧首问道:“她可说了什么?”
万海吟白衣翩然,按剑紧随其后:“世子爷恕罪,她是个哑女,不会说话。”
“但账本确实在她手里。”
推开西厢房的雕花木门,
烛光摇曳间,一个荆钗布衣的女子慌忙转身。
见到江淮舟的瞬间,她立即跪伏在地,“咚”地磕了个响头,随后急切地比划起手势——十指纤纤,在烛光下划出纷乱的影子。
江淮舟眉头微蹙,他看不懂这民间哑语啊。
好在万海吟上前一步,低声解释:“这女子自小被那老仆收养。老仆临死前将她送走——”
她忽然一顿,因那哑女突然抓住自己的裙角,比划得更急了,万海吟道:“她。。。将账本藏在了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江淮舟突然屈膝蹲下,玄色衣摆铺展在地,与哑女布满茧子的双手仅寸许之距。
他放缓了声音:“你有什么要求?”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哑女眼中泪光闪烁。
她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急划,万海吟凝神细辨:“她求世子爷为那老仆报仇。”
顿了顿,“说老人家好心收养她,是个好人,却如此死不瞑目,为奸人所害。”
好人?
那老仆可知道,他守的那别院里面,都是百姓的血汗钱,民脂民膏,堆积如山。
这世上的好人又该如何定义呢?
江淮舟道:“那老仆临死写了个玉字。。。”
他紧盯哑女神色,“你可知道是何意?”
哑女突然僵住,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良久,她茫然摇头,比划了几个破碎的手势。
“她说不知。”万海吟说,“那夜老仆给了她账本,就把她赶走了。。。”
“不对。”
江淮舟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目光锁住跪在地上的哑女。
屋内烛火猛地一晃,在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