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解问雪此生最温暖的时光。◎
两仪殿内,
九龙盘柱,烛火煌煌。
年轻的帝王立于殿内,一袭玄色龙袍加身,衣摆金线暗绣龙纹,腰间玉带垂落。
他不过十八年纪,却已生得帝王骨相——天庭饱满如悬玉,双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眸深邃如渊。
风雪呼啸,却压不住年轻的天子通身的威仪。
森冷,肃杀。
殿内,一道雪色身影跪在下面。
那人哪怕是跪着,脊背依旧挺的笔直,抬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却俊美至极的面容——正是当朝丞相,解问雪。
此刻,这位素来温润如玉的美人丞相,眉目间尽是凌厉锋芒。
——他与君王曾经缠绵龙塌,可如今,君王却大张旗鼓的立后大婚。
直视君颜,冒犯君威。
本来该死,只是解问雪既然已经犯了谋逆的罪,这点该死,便也不算什么了。
炭火未熄,寒意却渗骨。
庆熙侍立在君王身侧,屏息垂首,目光只敢落在纪佑玄色龙袍的衣摆处。
余光里,那道雪色身影跪在殿中央,背脊挺得笔直,连衣褶都带着铮铮风骨。
方才殿门洞开时,风雪卷着那道白影一同涌入。
说是押解,可哪个侍卫真敢碰丞相半片衣角?
解问雪广袖盈风,步履从容得仿佛仍是那个执掌朝纲的帝师,唯有苍白唇色泄露了几分狼狈。
“咳咳……”
一声轻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清晰。
庆熙看见丞相掩唇的指节泛着青白,宽袖滑落时露出的腕骨瘦得惊人。
庆熙恍惚间忆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先帝骤崩,灵堂白幡翻飞。
年仅十五岁的纪佑跪在棺椁前直到昏厥,是解问雪亲手为他披上御寒的狐裘。
那时丞相的手指也是这样修长苍白,替小皇帝系带。
“吾儿就托付给解爱卿了。”
先帝临终之言如此慎重。
解问雪确实做到了——他手把手教纪佑批阅奏章,彻夜为他讲解治国策,甚至在他染上风寒时亲自煎药尝药。
君王之师,称之为帝师。
可这深宫里的师徒情分,终究抵不过权势更迭的残酷。
纪佑不再是那个会拽着先生衣袖讨糖吃的孩子,解问雪也不再只是温柔授业的师长。
一为君王,一为臣子。
他们之间缠绕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有栽培之恩,有猜忌之怨,有掌控之欲,还有……那些不能宣之于外的纠缠。
庆熙看着如今殿上一坐一跪的两人,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明明是亲近的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殿外北风哀嚎,刮得窗棂咯咯作响。
年轻的帝王从御座上起身,黑金靴底碾过满地冰凉,在解问雪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接下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