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矜忽然向前一步,整个人浸入禁闭室的黑暗。
门被关上了。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何止的瞳孔捕捉到了这个“禁闭室”的全貌。
是间精心设计的奢华牢笼。
他身下的床垫是记忆海绵材质,枕边甚至还放着他们上次逛街时,他随口夸过的那款助眠香薰。
左侧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咖啡机闪着待机的蓝光;
右侧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后,隐约可见按摩浴缸的轮廓。
四面墙上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每个镜头都精准覆盖房间每一处。
何止突然很想笑——果然还是兰矜的风格,连囚禁都要做到极致掌控下的舒适。
“喜欢这里吗?”
暴君越走越近,声音几乎在何止面前响起。
“比起暗无天日的牢房来说,这里应该好很多吧。”
太黑了。
何止看不见兰矜的表情,不过同样的兰矜也看不清何止的表情。
所以何止不需要考虑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露出什么样的眼神。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何止不是很给面子地说: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里。”
这句话说完,整个禁闭室突然亮了起来。
“啪”的一声轻响,床头灯蓦地亮起。
暖黄的光晕如水波荡漾,何止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整个世界都浸在这片温柔的琥珀色里。
然后他看见了兰矜。
他第一眼,永远都是先看到兰矜。
暴君的银发在灯光下宛如碎冰倾泻的瀑布,每一根发丝都折射着细碎的金芒。
那张总是藏在面具后的脸,只露出了一半,苍白的皮肤像是月光凝成的釉,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可那双眼睛中流转的冰蓝色比任何武器都锋利,让人想起北极冰层下最致命的漩涡。
何止的呼吸凝滞了。
卸去所有锋芒,银发披散,站在暴君亲手设计的囚笼里,美得像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谋杀啊,带血腥味的美。
“何止,”
兰矜开口,灯光在他睫毛下投落扇形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你不能只爱我吗?你就不能只留在我身边只看着我吗?你为什么要关注别人?为什么要替别人做事?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他冰凉的手指抚上何止颈间,眼中有切实的疑惑:
“他们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甚至能给你更多,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
怎么不能。
何止想过,鱼和熊掌兼得。
只不过很可惜,这世上并没有这么好的美事。
何止喉结滚动,尝到了血腥味与某种更苦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