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峰微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点坏学生的嚣张,像是下一秒就要干点什么混账事。
“下次我一定换个大一点的浴缸。”
何止的声音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指腹却恶劣地摩挲着兰矜的腕骨,像是在安抚,又像是某种不动声色的占有。
浴缸里的水还在晃动,兰矜的鱼尾无意识地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何止的肩膀上,顺着肌肉线条滑落。
兰矜是白兰暴君,是染血的人鱼,是荆棘基地说一不二的王。
可此刻他卸下所有锋芒,银发湿漉漉地黏在何止的颈窝,手臂松松挂在男人脖颈上,像一尾终于放弃挣扎的被勇者捕捞上来的鱼。
兰矜倔强地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尾泛着潮湿的红,一滴滚烫的泪无声蹭在何止肩头,立刻被蒸腾的水汽吞没。
何止低笑,指腹摩挲着人鱼发烫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又哭了?”
兰矜想反驳,可开口的瞬间就被吻住。
这个吻又深又重,何止的犬齿碾过他下唇,像是要尝尽暴君罕见的脆弱。
兰矜闭上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感受到心脏的防线正在崩塌——不是轰然倒塌,而是像被潮水日夜侵蚀的礁石,无声无息地碎成沙砾。
这场沉沦,开始得远比想象中更早。
兰矜记不清了。
何止是自由的,像荒野上永不驯服的飓风;是野蛮的,带着兽类最原始的坦荡;更是珍贵的——在这腐烂的末世里,他活得如此鲜活,连眼睛都闪着光。
像毒药。
像解药。
暴君的手指插入何止的发间,水波荡漾,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恍惚间,兰矜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兰矜对于性,可以说很反感。
实验室的金属镣铐,观察窗后贪婪的视线,被注射药剂后强行展开的尾鳍——那些记忆像寄生藤缠绕在脊椎上,每次触碰都会引发呕吐般的战栗。
可何止的手掌不一样。
粗糙的指腹丈量每道伤痕,炙热的呼吸烫平旧日梦魇,那些回忆太过沉重和冰凉,好像只有来自于另一个生命的温度才能够温暖。
何止就是温暖的。
这温度对兰矜而言太过奢侈——像极地永夜里的篝火,像深海裂缝中的热泉,让他本能地想要靠近,又因陌生而战栗。
想要蜷缩起来。
把冰冷的鳍卷起来,躲进这炽热的怀里,把脸埋进对方带着硝烟味的颈窝,像受伤的兽类寻找最安全的巢穴。
又想要全部舒展。
让尾鳍铺满整个浴缸,让银发在水中盛开,让何止的手掌抚过每一片因他而颤动的鳞。
浴缸里的水“哗啦”漫过边缘,在瓷砖地上淌成一片微型海洋。
兰矜的指尖抠进何止肩胛,在那片健康的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在这场泛滥的水潮中,兰矜的毁灭欲汹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