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清晰地浮上来,像刀刃刮过神经。
走廊尽头,付薄辛被簇拥在光影交错处,西装革履,神色疏淡,连侧脸的线条都透着股金贵的冷感——和记忆中判若两人。
路行没动。
没冲上去给付薄辛两拳,主要原因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性子,次要原因是——付薄辛瘦了。
下颌线比从前更锋利,衬衫领口露出一截苍白的颈骨,连抽烟时微微凹陷的颊侧都透着病态的嶙峋。
路行突然想起这人以前不爱吃饭,稍微有点厌食,要不是路行非要拉着付薄辛按时吃饭,付薄辛绝对会有胃病。
回忆弥漫的一瞬间,路行嗤笑一声,没有动,只是靠着墙,也没有追上去。
真没意思。
烦。
要说付薄辛负心人,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稍微有点那个意思,但不至于。
顶多是个违背约定的小混蛋。
后来,老付总被查出精神疾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商界哗然。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狐狸,一夜之间被送进了高级疗养院,铁门一关,再无声息。
而付薄辛——那个曾被视作私生子般存在的男人,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签下了接管付氏的最后一纸文件。
这个小混蛋的手段快得令人心惊。
董事会里几个倚老卖老的叔伯,上午还在会议上阴阳怪气,下午就被爆出财务丑闻,灰头土脸地卷铺盖走人。
合作方想趁乱压价,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付氏单方面终止协议的通知,附赠一份天价违约金清单。
最让人胆寒的是,他甚至在股市收盘前十分钟,轻描淡写地做空了对手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商界开始流传新的风向。
而路行再次见到他,是在财经杂志封面上。
照片里的付薄辛穿着挺括的黑色大衣,站在付氏大厦顶楼落地窗前俯瞰城市。
玻璃映出他半边侧脸,睫毛下压着一片阴翳,唇边却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标题用烫金字体写着——《付氏集团的新辉煌》。
路行把杂志留着,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付薄辛缩在他家沙发上发烧,迷迷糊糊咬他手指说“冷”的样子。
现在这人,恐怕连血都是冷的吧。
他想。
那段时间,路行也很忙,几乎住在了公司。
咖啡杯在办公桌上排成一列,眼底的红血丝就是他连轴转的证明。
他接手家业的第一周,董事会的老狐狸们明里暗里使绊子,合作方观望,市场波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可后来,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般地顺利。
最难啃的项目突然有了转机,最难缠的客户主动让步,甚至连银行审批都一路绿灯。
某天深夜,
路行盯着突然到账的巨额融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冷笑一声合上电脑。
——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精准、狠辣、不留余地,像是一把手术刀直接剖开所有死结,连善后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路行想起某个现在应该正忙着搅动风云的人,心里又窜起一股无名火。
烦不烦啊?
傻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