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认真真地,跟每一个伤口都道了歉。
直到吻过最后一个伤口,他稍稍退开,跪坐在顾莲沼身前,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对视瞬间,刚刚忍住的眼泪又有了坠落的趋势。
直到这一刻,他才敢去想,如果他没有觉察到异常,没有在意顾莲沼的处境,顾莲沼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以为的各安天涯,差点就变成了生死之隔。
他眨了眨泪眼朦胧的眸子,待视线清明后仍不敢看那些伤痕,只凝视着对方的脸,直起腰身,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顾莲沼骤然睁大双眼,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脑袋。他猛地抬手想揽住那截细腰,却又怕忽然的动作会惊醒这场美梦,手臂僵在半空,连身躯都渐渐绷紧了。
柳元洵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温柔又内敛,像是羽毛拂过,微微一触便分开了。他第一次主动,略有些羞赧,退开后便重新跪坐回去,拘谨地垂下了眼眸。
直到过去好几息,顾莲沼才回神,他喉结一滚,僵直的视线落在柳元洵发心,哑声道:“阿洵,你刚……”
“我去拿药。”柳元洵慌忙打断他,打算往床下挪,人刚动,就被顾莲沼拽住了手腕。
“别管了。”顾莲沼稍一用力就将人扯进了怀里,他低头吻着怀里人柔嫩的后颈,搭在柳元洵小腹上的手也撩开了他的衣摆,握住腰间的玉佩,用拇指慢慢地磨,萦绕在他二人间的氛围渐渐变了,温度也随着低哑的声音缓缓攀升,“四个月没碰你了……”
顾莲沼这人很奇怪,总爱叼住他后颈一小块皮肉,用犬齿细细地磨,再用舌头抚慰那处被咬得微肿的软肉。柳元洵每回被他制住后颈,便如被拿住命门,很快便浑身酥麻。
单薄的衣衫隔不住身后灼热的体温,柳元洵瘫软在他怀中,被他吻得腰肢发软,那点细腻肌肤显然不够顾莲沼尽兴,他松了口,手却覆上后颈,不轻不重的揉捏充满了暗示。
柳元洵有些犹豫。
他总觉得这样的姿势太放I浪,可一想到顾莲沼身上触目惊心的伤,他又咬住下唇,顺着压在后颈上的力道,充满羞耻地趴跪了下去。他的玉佩还被握顾莲沼手里,这样的牵制让他动得十分缓慢,纤薄的背脊渐渐弓起,细瘦的腰缓缓伏低,所有细节都在顾莲沼眼中无限放大,瞬间便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好乖……”顾莲沼覆上来,炽热的胸膛紧贴他脊背,单手撑榻,粗糙的手指挤进柳元洵因渗汗而潮热的指缝,细而慢地磨。
柳元洵本就经历情绪的大起大落,又撕扯哭闹许久,早已力竭,跪了片刻便摇摇欲坠,控制不住地向前倒。顾莲沼怜他爱他,也怕他受罪,索性松了手,捞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按,多少给了他一点支撑。
柳元洵的手抵着床褥轻颤,泼墨般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刚刚露出红痕密布的后颈,就被顾莲沼咬住。顾莲沼爱极了这样的姿势,原始而自然,充满压制与占有,让他能彻底笼罩柳元洵,像是用肉身做了牢笼,圈禁住了只属于自己的宝藏。
他知道此时的柳元洵心有悲怜,就算撑不住也不会说,便主动将人抱起,小心地安置在了枕上,随即低下头,无限爱怜地吻了吻他的唇,“你先睡吧。”
柳元洵本来要问“你呢”,可他很快意识到顾莲沼“不睡”要做什么,疲累到极致的身体拖着他的神智下沉,可他却又不想就这样阖眼。
他渴望拥抱,渴望抚慰,身体累极了,可心里的渴求却又怂恿着他,鼓励着他,让他轻轻勾住了顾莲沼的脖颈。
“阿峤……”他抬着氤氲着水汽的眸,轻轻凝望着顾莲沼,眼波流转间早已道尽了说不出口的一切。
顾莲沼懂了。
说来奇怪,情I欲这东西,自他心底滋生之日起,便始终蒙着一层污浊。每当他借着欲念将柳元洵拖入沉沦时,总有种以污泥亵渎明月的卑劣感。
可这一刻,当他在柳元洵眼中窥见同样的渴望时,这欲念竟焕然一新,变得如柳元洵一般纯净无暇。宛若一泓被阳光亲吻过的清泉,只需在心间流淌,便能涤净满身尘埃。
欲I望依旧是欲I望,只是因不同的人而呈现出了不同的模样。顾莲沼从来没想过,那些激烈的、火热的、足以将肉身拖拽入岩浆炙烤千万遍的欲I望,竟有一日,能变成和柳元洵的吻一样美好而温柔的东西。
他几乎迷醉在了这样的邀请里,那些共赴沉沦的欲I望忽然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他半跪在柳元洵身上,轻轻坐在他腿上,而后低头吻上他的唇,劲瘦有力的腰轻动着,温热的唇轻蹭着,这一切都让本来止住眼泪柳元洵哭得更凶了。
“阿……阿峤。”时隔这么久,他终于再一次念出了这个名字。
“嗯。”顾莲沼怜惜地舔吻着他的眼睑,将晶莹的泪珠一一啄去。
“阿洵。”柳元洵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湿润,唇角却漾开一抹浅笑。
“嗯。”顾莲沼将他含吻得更深,黑漆漆的眼里倒映着如花般绽放的人。
柳元洵累极了,可他舍不得入睡,他揽着顾莲沼的脖颈,承受着来自爱人缱绻而抚慰的吻。
他们有过无数次刺激的相拥,每一次,柳元洵都觉得自己像是汹涌浪潮中的小船,只能在危险的情I潮中被撕裂,被摧毁。可这次,他却能清晰感受到顾莲沼的温柔克制,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纯粹的治愈,四肢百骸都在柔情中舒展,如沐暖流般安宁。
“阿洵,”顾莲沼低头吻上他的眼睛,唤醒了那个似睡似醉的人,当那双雾气朦胧的眸子望来时,他轻轻贴上那微启的唇瓣,呢喃道:“我爱你。”
柳元洵想要回应,可极致的爽快过后,疲惫的身躯连指尖都无力抬起,他也只能在闭眼之前微微启唇,接纳了顾莲沼温情地入侵。
……
柳元洵觉得,在凌晴眼中,他与顾莲沼的关系想必十分令人费解。
前些时日,他待顾莲沼还如对待罪大恶极之人,不理不睬,甚至到了远遁皇家山庄避开他的地步。仅一夜之间,所有的怨结便都烟消云散了,他又成了那个几乎长在顾莲沼怀里的人。
但奇怪的其实不是他们,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