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洵收回手,脸上仍有忧色,“你也不怕冻坏了。”
顾莲沼本就没整理好心情,柳元洵这一动作,搅得他心里更乱了。他本打算这段日子暂时借处理正事为由,避开柳元洵,也好让自己冷静冷静,可这念头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听见外面嘈杂一片,说是王府外面来了官兵。
这下,躲与不躲都得往后放了,眼下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可柳元洵陷入这么大的麻烦,自身都难保了,却能注意到自己的状况……这人,要他的好容易,可要他的爱,却比什么都难。
“那王爷你呢?”顾莲沼瞥了眼他收回的手,又抬眸去看他,“你就不担心,进了京府衙门就出不来了?”
柳元洵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若有本事将我扣在京府衙门,算我技不如人,我等着认栽便是了。”
他既然入了这局,就没想过只做个作壁上观的闲客,若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栽了,那也说明他压根没本事掺和。可这一局若是破了,距离真相就更近了。
想到这里,柳元洵正色道:“阿峤,这里的事情你无需操心,但有一件事,我得拜托你。”
顾莲沼点了下头,道:“你说。”
柳元洵解下瑞王的腰牌,递给顾莲沼,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查萧金业的宅子。不管那宅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你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真相还原。”
这对顾莲沼来说倒不算难事,他本就有所猜想,如今得了权限,行事便更加方便了。只是柳元洵这话,已然表明他预料到自己短期内难以走出京府衙门。
顾莲沼很想问他究竟有何打算,可自从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后,所有与柳元洵相关的行为都被无限放大。明明随口问一句再正常不过,可此刻,他那不值钱的自尊心却突然作了祟,关心一句就像挨了一记耳光一样难堪。
王府距离京府衙门本就不算太远,加上前面有人开道,马车的速度便提了起来。眼看着快要到府衙了,顾莲沼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中午的药呢?你……也还没吃饭呢。”
柳元洵对人的善意一向敏感,听他关心自己,唇角便弯起一抹浅笑,“那么大的府衙,总不会叫我饿死,你不用担心我,只管照顾好自己。”
顾莲沼还没来得及回应,外面便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议论声。
“来了来了!快看!那就是瑞王的轿子!”
“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王爷长什么样呢!”
京府衙门外人头攒动,看热闹的百姓将宽阔的马路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官府威严深重,柳元洵的轿子怕是都难以靠近。
马车刚停,凌晴便撩开帘子,一脸凝重地望着柳元洵,低声说道:“主子,府衙到了。”
柳元洵没有回头,也没再与顾莲沼说话,搭上凌晴的手便下了轿子。
本就躁动的人群瞬间如油遇沸水,顷刻间便炸开了锅,乱七八糟的声音吵作一团,围在后面的人急得伸长脖子往前挤,一片嘈杂里,到处都是“让我看看”的声音。
柳元洵并未理会这些喧闹声,他下了轿子便站定,仰头望向巍峨的府衙。
他在看匾额,外头围着的百姓则在看他。
看着看着,前头的嘈杂声便停了,好不容易挤到前头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其他案子倒不会引起这么多人关注,今儿来得人多,是因为这案子是个例外。一来,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五岁孩童,都知道皇榜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失踪许久的贵女;二来,深居简出的瑞王向来神秘,鲜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所以围得人便越来越多了。
对生活在皇城脚下的百姓来说,王爷也好,公主也罢,无非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身份虽尊贵,可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但长得像瑞王这般好看的人却罕见。
世人都说龙子龙孙是天上的人,可天人究竟长什么样,谁也没见过,但从轿子里走出来的瑞王,却让天人有了具体的模样。
你说他美,自然有比他更美的脸;你说他尊贵,也有比他更具气势的人;可他身上就是有种凡人所没有的、仿若“天仙”般的悲悯与温和。
玉雕般的容貌挑不出一丝瑕疵,苍白的病态也无损他的风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尊贵气息。
但他仅仅在府衙前的空地上站了片刻,便在身旁婢女的搀扶下迈入了深红色的大门。
可他短暂的露面,还是在看到他真容的人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疑问: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诱I奸”这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