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沼每做出任何反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凌亭却勉力维持着镇定,接着前一句话继续补充道,“只是蒙古马价贵,她没钱,这才拖到了今天,想着从主子这儿借点银子呢。”
“我有钱!”凌晴急了,“我存了钱的!可那马实在太贵,一匹小马驹竟要价六十两银子!要不是它实在漂亮,我才不会买!”
凌晴每月银钱只有十两,再加上柳元洵时不时赏点碎银,十三、四两是有的,可她惯爱买些稀奇古怪但没什么用的东西,所以每月只能攒下一二两银子,六十两银子,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柳元洵笑了笑,看着她道:“冬至一过,腊月便到了,你不是腊月初六出生的吗?我正发愁送你什么,你既然有了中意的,我也不挑了,赶早不如赶巧,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东市买马吧。”
凌晴先是一愣,继而兴奋道:“真的?主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要送我一匹马?”
柳元洵含笑点头,“不骗你。”
“谢主子!”凌晴一个箭步滑到柳元洵身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主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完大礼,她又俏皮地站起身,做了个鬼脸,笑着说:“最好我也能活一千岁,这样主子就能再送我九百八十四件礼物啦!”
柳元洵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极尽温柔。
可顾莲沼心里却不大痛快。
他可以事了拂衣去,天一亮便与柳元洵拉远距离,可他却无法忍受柳元洵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明明他昨夜还与自己极尽亲密之事,宛如一对爱侣,可今日却对着别人展露温柔笑意,活像昨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种不痛快甚至催生出了一丝恶意,让他有种扯开柳元洵衣服,教这对兄妹好好看看他们主子身上痕迹的冲动。
他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恶人,恶人就连起恶念都蛮不讲理。他这一辈子,除了权势少有贪慕的东西,好不容易得了柳元洵这么个容易被哄骗的善人,只要他骗得住他,哄得动他,他就敢在心里将他划为自己的私有物。
柳元洵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命不久矣,便宜谁不是便宜,这等好事,不去亲自抢,难道要等王母娘娘随缘赏吗?
偏激的占有欲和刻薄的恶意在他内心交织,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凌晴就说话了。
她道:“等我的生辰过了,就快到主子您的生辰了。管家伯伯前几日还跟我说呢,说今年府里来了新人,想问问今年的生辰宴,是按照以往的规模操办,还是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
“生辰”两个字叫顾莲沼分了下神。
他对生辰并没有概念,也从未过过生辰礼,可当这两个字和柳元洵扯上关系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一天好像多了点奇妙的意味——二十四年前的今天,是柳元洵来到世上的日子。
可柳元洵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他道:“不必大办,一切从简就好。”
自从父皇驾崩,母妃卧病在床,他便不再热衷于过生日了。
每到生辰这天,他总是格外怀念小时候,那时父母安康,兄长陪伴在侧,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如今,府里越是热闹,他的内心就越孤寂。
只是……
今年的生辰一过,他恐怕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除了要妥善安置府中的众人,他还得摸清琴谱后面藏着的秘密,如果这背后真的藏着桩冤案,且他能寻得为其平反的证据,也算是这短暂一生最后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