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
她倏地掷笔入筒,袖袍带翻了砚台,墨汁溅在裙裾上也不顾了,恶狠狠道:“你把这画给本宫救回来!”语气凌厉,耳尖却隐隐发烫。
她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入了神,还让那男人发现了……
好想找个洞钻进去……
陆沉渊忍住笑意,不慌不忙地躬身:“卑职斗胆。”
他执笔蘸墨,笔尖在污损处轻轻一点,墨色晕开,竟化作金猊足下踏着的祥云,又几笔勾勒,云纹间隐现明月孤峰,将第一点墨污勾连化散,与原本的金猊图浑然天成,最绝的是他顺手在留白处题了一首小诗:
——
骊山夜雨涨秋池,金猊吐雾月沉时。
莫道丹青容易改,最难描是美人痴。
——
时机难得,再添一把火。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鎏金灯树上的烛火明灭不定。
李令月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那句“美人痴“上,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袖口,明明夜凉如水,她却觉得有团火从耳后一路烧到心尖,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陆沉渊!”
李令月忍无可忍,怒目而视,好像很凶。
陆沉渊压根不怕她,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表情:“我在。”
“你……”
李令月看他那可恶的表情就想拔剑,可是拔出剑来也不知道砍谁,索性不再看他,猛地抓起画轴,近乎粗暴地塞进他怀里,连声说道:“送去灵猊殿装裱!现在、立刻、马上去!”
“……”
陆沉渊心中暗笑,刚才还让我躺着,现在开始往外撵了。
你忘了我是病号了吧。
不过……
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一扫而过,眼底笑意更深。
能看到这般难得的景色,吹点凉风也值了。
“卑职,领命。”
他从容接住画轴,躬身时唇角微扬,那抹笑意似有若无,却偏生带着几分了然于心的意味,看得人愈发心头火起。
李令月咬牙切齿,陆沉渊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再逗下去,就不是羞,而是怒了,转身就走。
殿门开合的声响过后,李令月这才松了口气,疾步走到窗前猛地推开雕木窗,初冬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脸上滚烫的温度。
“可恶!”
她低声斥道,盘腿坐在云母屏风后的蒲团上,双手掐诀运转周天,可往日如臂使指的内力今日却像脱缰的野马,三个大周天过去,非但没能平息那股燥热,反而让那张可恶的脸越发清晰起来。
最可恨的是那句“最难描是美人痴”——他分明是故意的!
这该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