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野兽濒死般的悲嚎冲破喉咙,在空旷死寂的山涧中凄厉回荡。
他猛地佝偻下身躯,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梁。
八载寻寻觅觅的焦灼,此刻化作焚心蚀骨的剧痛,竟让他连指尖都痉挛,只有滚烫的泪无声地砸落在草原。
朔风如刀,刮过空旷的山涧,卷走那绝望的嘶吼,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冯运带着亲兵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沈渊跪在溪水中,死死抱着那具骸骨,肩背剧烈起伏,如同风中残烛的背影。
冯运勒马停在稍远处,脸上适时地堆满了沉痛与忧虑,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的快意。
他近乎贪婪地观察着沈渊每一个细微、崩溃的颤抖,心中无声地描摹着,盘算着如何将这幅画面最详尽地呈献给远方的主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幕降临。
“将军,节哀……”冯运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沉重,走近几步,“天寒地冻,将士们,快撑不住了。此地偏僻,入夜恐有狼群……”
沈渊仿佛被这声音从无边的噩梦中惊醒。
他极其僵硬地抬起头,空洞失焦的眼睛越过冯运,望向远处雪峰之上最后一丝被黑暗吞噬的暮光。
许久,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破碎嘶哑的字音:“……走吧,回营……”
北境巡营,中军大帐。
篝火在帐外熊熊燃烧,驱散着寒夜,却丝毫透不进帐内那凝结如冰的绝望与死寂。
沈渊屏退左右,帐中只余他与榻上那副支离的骸骨。
他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点点地拿出残破铁甲里的枯骨。
当拆解到肩胛部位时,一块扭曲变形的护甲片嵌入了骨缝之中。
他眉心一蹙,小心地用匕首撬开锈蚀的甲片。随着“咔”一声轻响,甲片脱落,几粒暗红、带着湿冷气息的泥土,簌簌落在他的掌心。
沈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红泥。。。。。。。绝非喀那涧那常年冰封之地的该有之物!
他猛地抓起那块肩胛骨,凑近跳动的烛火。
骨头上确实有一处穿透性伤痕,跟容儿的受伤之处一致,但边缘摸起来过于粗糙。
他用指腹反复用力地摩挲过那伤痕的边缘。。。。。。
这并不是陈年白骨在岁月风化和溪水冲刷下该有的圆润光滑,而是像是被无数细小锯齿刮擦过的毛糙感!
只有新被利器强行破坏的骨茬,才会如此毛糙刺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沈渊的心脏,沿着脊椎飞速蔓延。
冷汗,也倏地浸透了他的内衫,紧贴着冰冷的皮肤。
这不是容儿的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