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如今何止生气,更是心寒。
醉颜是他一手栽培的,可他却一次次同萧元君一起隐瞒自己,做下如此欠妥的事。
醉颜咚地跪下,他虽觉愧疚,却不觉有错。
他和萧元君的关系没有好到胜过纪宁,他之所以愿意帮忙,只是因为想让纪宁好。
“在奴这里,主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纪宁愣住,愤怒和心疼两种情绪全都交织眼底。
后知后觉,他如今哪有资格怪阿醉?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副身体,阿醉和萧元君何至于为了他殚精竭虑至此?
他想去搀起阿醉,可刚一动弹,身子就像一滩软泥,无可控制地瘫回原地。
阿醉膝行上前,“主子!”
纪宁合眼缓了半息,他叹道:“起来说话。事已至此,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最要紧的。”
阿醉点头,目光落到他眼睑下浮着的两片铅灰,眉心皱起的纹路又紧了一分。
……
“驾!”
“驾!
”“驾——”
银月高悬,晦暗的密林中,三道人影纵马疾驰。
萧元君一袭黑衣走在前,他手握缰绳,不断喝令座下烈马加快脚程。
耳边冷风呼啸,一股海水的咸腥味毫无征兆地涌入鼻腔。
眼前的沙石道有了尽头,一块海崖出现在正前方。
萧元君猛地一掸缰绳,烈马嘶鸣,破风直上。
在他身后,一灰一黑的两道人影相继跟上。
三道人影冲上崖岸,旋即纷纷刹停。
“吁——”萧元君勒紧缰绳,待马稳住脚,他弃绳下马,朝着崖边走近。
身后,影人和侯远庭先后跟上。
此时天已微亮,仅凭天光,能看到崖下的大致情况。
此处崖高五米,崖下湾流并不算湍急,细细看,还能看见藏身水面的那艘小船。
确定无异,萧元君转身叫人,“动身。”
影人应声。
侯远庭似在出神,愣了半天才答了声好。
三人弃了马,朝崖边的草丛走去。草丛后有一条野道,是通往崖下唯一的路径。
野道狭窄,一次只能下一人。
临近跟前,影人特地同萧元君换了位置。影人开路,侯远庭垫后,三人就这般摸着黑一路直下。
越往下风势越大,崖边野草长得疯,很快,三人的身躯就完全隐没在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