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哼了一气,挤开人群站到赵禄生跟前,
“老先生真是不闻窗外事。你说我等刚刚说的是俗学,试问在座的谁不知道纸上谈兵终觉浅?谁不想入仕为官,为国为民?但这路都被皇亲贵胄占了去,我等还哪儿来的路?”
年轻人一口气说完,便有人上前拽他,叫他谨言慎行。
这春宴终归是民间聚会,这里的人都留有谨慎之心,不敢妄议国事。
见年轻人话未说完,赵禄生又还想追问,为打消众人顾虑,纪宁出声道:“诸位,在下有件事想请教大家。”
他撑住桌案站起身,朝众人行了一礼,随后慢慢道来:
“在外域有一国度,开国明君感念老臣从龙之功,特下令凡有功之臣子弟,可袭承官位。此举本为收拢人心,但自新帝登基后,朝中为官者非富即贵,其中滥竽充数者颇多。奈何他们出身皇党世家,根系庞大,难以肃清。面对如此境况,诸位可有破局之法?”
尽管他有意遮掩,可在座的都知道他口中的“国度”即是启国。
场面持续了半柱香的死寂,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之际,萧元君起身站到了纪宁身后,他斩钉截铁道:
“我认为若不革旧,此国必亡。”
场中响起阵阵抽气声,依旧无人说话。
纪宁悠悠回头看了萧元君一眼,摇了摇头。
却在这时,耳后传来赵禄生的声音。
“怎么没人说话?只这一个问题就难住你们这些才子了?”
有人不悦斥道:“你这老先生,怎么一张嘴就不说好话?你聪明你先说。”
赵禄生顺势接茬,举杯敲桌道:“立新法,废恩荫,开科举,选贤举能才是正道!”
话一出,无一人反驳。
赵禄生咳了咳,“那么诸位才子认为,应当怎样开始这‘立新法’呢?”
有了前面三人的一唱一和,终于有人愿意出声表态。
“要立新法就要杀一儆百!先将那些滥竽充数者一一找来,该杀的杀,该免的免!”
有人批驳道:“刚刚这位公子不说了吗?那些人都是达官显贵,打狗还要看主人,是你说杀就杀的?”
方才那人又道:“总不是所有人都有个宰相爹吧?先处置了惹得起的,余下的慢慢肃清!”
纪宁和萧元君听罢连连摇头,赵禄生更是呛了口茶。众人听不下去,直叫那人闭上嘴。
这时,又有人提议到。
“自古有‘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一说。旧党势力强劲,何不推举一支新党与之对抗?待双方斗得两败俱伤,再一举拿下。”
此乃“制衡”之策。
纪宁敛眸,前世他便是这“鹬蚌”中的一员。不过那皆出自他自愿,由他在明面上与皇党抗争,过程虽艰难,收效却是有的。
他不由点头以表认可,转头去探萧元君的意思,却见对方皱着眉,似是不大满意。
与此同时,三声阴阳怪气的哈笑闯入,挥散了大家的兴致。
“哈。哈。哈。”
众人循声找去,看见一穿着黑衣的男子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以背示人躺在亭外树杈上。
那人笑完,颇为轻蔑道:“什么鹬蚌?为什么非要明着斗?就不能让他们内斗?”
此人言词本已激起众怒,可他的后半句又让人熄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