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阿醉瞧着神色分外黯淡的人,顿感不安。
隔日,因要去赵府赴宴,免不得要和朝中同僚打照面,阿醉特地为纪宁挑了件藏青色的新锦袍换上。
主仆二人收拾完,带上贺礼,坐车前去赵府。
赵府同纪府相隔不远,因此二人到的时候,宴席还未开始,零零散散的宾客都在府中自由活动。
入了府,阿醉带着贺礼去登记礼簿,纪宁则独自前往正厅拜见主家。
甫一进大厅,他便看见赵禄生朝自己走来,说着违和的恭维话语,“纪大人赏脸赴宴,当真令寒舍蓬荜生辉。”
纪宁亦是假模假样的客套,“赵大人设宴,岂有不来的道理?”
二人撑着面子寒暄两句,赵禄生便去招呼其它来宾,纪宁也乐得清闲,转头进了院子,找了处凉亭坐着,散散闷气。
不知是昨日吃了荤腥还是如何,他自今早醒来就觉得胸中有团恶气,哽得他浑身上下不舒坦。
吹了会儿凉风,这种症状仍不得纾解,想起常备的药物都由阿醉保管着,纪宁便动身,欲去寻阿醉。
岂料出了凉亭,走出五步远,一红衣男子挡住他的去路。
“纪大人,好久不见。”
侯远庭发髻高高竖于头顶,他双手负于身后,嘴上说着“好久不见”,可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只有不屑。
纪宁知他一直因为侯贺的事记恨自己,主动找上来定无好事,遂索性不搭腔,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见他无视自己,侯远庭气不打一处来,他抬臂按住纪宁左肩,将人牢牢控在自己身侧,“你走什么!”
纪宁懒得搭理他,乜一眼他的手,道:“松开。”
侯远庭不睬,反倒施力将人按得更紧,“纪宁,你为何不敢见我?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纪宁拧着眉一言不发。
谁曾想侯远庭见他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更加不依不饶道:“我就想问一句,我侯家怎么得罪你了?”
纪宁冷脸,“何出此言。”
“你好意思问何出此言?京都城中那么多人你不针对,怎么偏偏要针对我家?我大哥被你害死,我祖母因此噩耗病情加重!父母被你害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刚一立功你就要变法,还说不是针对?!”
纪宁几乎快忍耐到极限,他再次喝令道:“给我松开。”
侯远庭亦是个执拗的主儿,他已经憋了太久的火,好不容易逮到人,怎会不问清楚?
“所以我爹说得不错。”他死死瞪住纪宁,咬牙切齿,“我侯家,我大哥,只不过是你推行新法而献祭的一个引子。你说得大义凛然,其实不过就是想拿我家,去做你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纪宁冷然一瞥,“我不同蠢物争辩。”
下一瞬,他抬掌击开侯远庭的手臂。
这一举动彻底将侯远庭激怒,他阔步追上前,擒住纪宁的左手便要将人制住。
纪宁转身,下意识抬手抵挡。
二人皆是习武之人,往往本能的反应快于理智,他这一挡被侯远庭误以为是袭击,后者想也没想,提腿便是一脚踹向了他。
换做从前,这一脚纪宁定能躲开,可今时不同往日,待侯远庭意识到不对时,他的脚已经踹上了纪宁的腹部。
咚的一声闷响,纪宁倒地,他扶着伤处,口齿间顿时吐出一滩鲜血。
侯远庭当场傻了眼,他愣怔许久,反应过来后冲过去扶住人,“你,你怎么回事?”
他声音止不住的抖,“我,我根本没用力,你为什么不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