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置百姓于不顾,害得数千人活活惨死,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有人帮皇帝说着好话:“陛下必是有苦衷的,一国之君,怎么会不爱惜他的民?”
这些民众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在朝廷命官家里做帮工的人,一来二去,关于朝廷上下的风言风语,他们也听了一些,长公主的夺位之心也不再是秘密。
“我看……多半是定安长公主那个祸水影响了陛下,陛下才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和。
不会有皇帝看着他们的百姓活活惨死的,多半是被小人阻了脚步,才造成这么一个结果。
也有人指责道:“国家大权终究是掌握在陛下手里,陛下想做的事,又怎么会做不成?”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反对。
事实的真相早就被抛在了脑后,他们分成两大派,争执得不可开交。
殊不知,这正是定安长公主想要的结果。
不管百姓中的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哪怕是泼她一身脏水,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陛下最终放任松木的疫病、使得数千人都死在那个地方。
消息越传越广,在朝中不站队长公主也不站队皇帝的一名臣子坐不住了,他不愿搅入浑水之中,可不代表他能眼睁睁地看着疫病蔓延而不派人医治。
“陛下糊涂啊!”
他不是百姓,不会听风就是雨,背后的种种稍一揣摩,就能明白事情的缘由是什么。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百姓惨死,这有违他们的为臣之道。
就在他愤愤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有人敲响了窗户,派人出去查看,带回来的只是一封信。
“这是……”
看清上面内容的他们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变得坚定。
次日一早,他就将写了松木疫病的折子递给皇帝,言辞激烈,大有问罪之势——你身为皇帝,不管处在什么境地,都应该以百姓为准。
男帝一看折子,面色铁青,沉沉的视线扫向坐在他最近的定安长公主。
与男帝的颓然相反,定安长公主神色焕发,一副精气神充足的样子,见男帝的视线扫来,她故作不解:“陛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京城中的流言有专门的机构掌控,现下流传着什么,风向又是如何,都会被一一记录在案。短短一日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眼下他们一看男帝的表情,就明白男帝已经得知了疫病一事。
朝堂上除过定安长公主的不解外,再无其它声音。
男帝将视线从定安长公主身上收回来,又扫向一直效忠他的臣子,若是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他在这个位置上真是白白坐了这么多年!
他隐忍着怒气,“松木县疫病一事,你们可知情?”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全都低着头,一动不动,与支撑着大殿的柱子融为一体。
唯有定安长公主藏下眼底的暗光,迎着男帝的愤怒,她意有所指:“怎么突然出现疫病了?陛下,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有天罚降临?”
定安长公主三言两语就将疫病与天罚联系在了一起。
朝臣的头颅垂得更低,先前不敢将这件事上呈给陛下,除过陛下最近心情阴晴不定,时不时就要打罚贬谪的原因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定安长公主方才所说的天罚。
洪水、旱灾、疫病都造成一方百姓痛苦不堪、流离失所的灾害都是天罚。
当天罚降临时,当任皇帝必须去祖庙为百姓祈祷并下罪己诏,将自己的失德之处昭告天下,以求上天原谅。
没有皇帝愿意在自己登基期间听到“天罚”二字,这不仅践踏他们的颜面,还影响他们百年后在史书上的评价。
先前掌控着松木疫病一事的大臣闭着眼都能想象到,若是陛下听到天罚一事,该如何惩处他们。
不如就将消息封锁起来,赌一把。
几个大臣私下交换了眼神,眼中全是气急败坏,他们明明嘱咐过所有人将这件事烂在松木那个地方,不能传出分毫,怎么会突然在京城传了个沸沸扬扬。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定安长公主,恰好撞进了定安长公主的深不见底的双眼中。
他心一沉,忙低下头。
定安长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大殿内的氛围推到了最紧张最胆战心惊的时候,没有人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