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还不得违抗,烈日当空,跟着刘公公去了御花园,荷叶的香气弥漫,微风袅袅,皇上正在逗一只白眉鹦鹉,看起来兴致颇高,但这在江月还看来,只觉得十分薄凉。皇后新丧头七都还没过,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底下的侍女们都在讨论、揣测,究竟谁会成为新一任皇后。
听说内务大臣,已经在替皇上拟继后人选的名册,后宫的贵妃只剩下周贵妃,她比皇上还年长三岁,多年不承皇上恩宠了,眼下是最后资格任皇后之位了,但皇上不满意,见他频繁召见江月还,又开始揣测她是否会接姐姐的后位,虽然不符合常规,但这毕竟是皇上说了算,总之皇后殁了之后,后宫流言四起。
见江月还过来,皇上朝她迎走两步,扶起正要行礼的江月还,充满关怀地口吻说:“今日怎得如此憔悴?”
江月还福了福身子,声音沙哑道:“回皇上的话,昨夜又梦见姐姐,姐姐走得太突然,我总能感受到她的魂魄还在这宫中,日日看着我,我想了想,我想亲自回去报丧,我不在身边,不知道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皇上脸色一变,满是扫兴,转身去看满塘荷花。
过了一会儿,才道:“朕今日便派人去报丧,你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也不安全。”
江月还说:“皇上,竟然是国丧,想必家中父母怕是已经知道了,就不必报丧了,臣女的未婚夫家全家信佛,我也深受影响,明日想去千山寺替姐姐祈福超度。”
这个要求,皇上显然无法再拒绝。
江月还说到这儿,又开始哭起来,哭得悲恸欲绝,皇上赏花的心情顿时被她的眼泪泼灭了。
“好,到时我派人送你去千山寺。”江月还一身素服,未簪珠饰,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自然美,皇上看着她,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时竟看得移不开目光了。
“此刻,你真像那纯白的山茶花。”
江月还故意道:“臣女的未婚夫婿也曾这样说过。皇上,我的未婚夫婿是个寻常男子,但我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如今姐姐仙去,我们要为姐姐守孝三年,三年后大婚之时,还请皇上看在姐姐的份上,赐我们一份祝福。”
皇上兴致全无,“那是自然。”
说罢,便称还有事,便带着刘公公离开了御花园。
江月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娇娇朝皇上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后知后觉似地道:“皇上难道是看上你了?”
江月还道,“现在我应当安全了,只需要四殿下那边再想想办法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届时我谎称家中父母思女心切病倒,直接从千山寺回扎兰。”
那夜,皇上没召江月还去明福殿用膳,她在院中的夹竹桃旁,等了半夜,谢凌也没出现,第二日,她便在刘公公的安排下出宫去了千山寺,在出宫之前,便让沈九儿传信给谢凌,到了千山寺,她与娇娇独自入殿,却不见谢凌。
国丧期间,举国上下只能为皇后守丧哀思,因此千山寺香客寥寥。
正在江月还想着,该如何联系谢凌时,便听瀛州城来给皇后祈福超度的人香客谈论起来谢凌,他们说废太子谢凌疯了,在长华街上骑着马挥舞着鞭子狂奔,一路狂奔闯入了宫中。
江月还这才明白了他的意图,在皇后丧期如此不顾礼数,就算是疯了也定会被皇上严厉斥责。果然,皇上下令绑了谢凌,让他跪在皇后的灵位前静思己过,结果谢凌砸了皇后的灵位,皇上盛怒之下,下令鞭笞五十,禁足三年!
谢凌被押回府邸后,皇上大概又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先前误会了他,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于是让虞寒之去给谢凌诊治,虞寒之回禀谢凌是疯病复发,这次恐怕不会再康复了,皇上为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彰显自己的仁义之心,当即又下了一道圣旨,封谢凌为宸亲王,不日将前往封地宁州,非召不得回瀛州。
江月还听到这,长舒一口气,娇娇说:“您不担心殿下真的疯了吗?”
江月还摇头,“上次都是假的,这次还能真疯?”
娇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侍卫来敲门,提醒江月还到回宫的时间了,江月还打开门,这时孟力忽然从殿外疾步跑来,对江月还行礼。
“二小姐,将军夫人听闻皇后薨逝,伤心欲绝,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已然病倒,现下更是病入膏肓,将军命我快马加鞭赶来,接二小姐回家侍奉。”
江月还一听,泪如泉涌,对侍卫道:“请您帮我向皇上辞行,我要即刻赶回扎兰。”
侍卫面露难色,江月还哭得悲痛了,要跪下来求他,“我父亲驻守边关多年,面临丧女之痛,我母亲也病倒,皇上不会怪罪的。”
侍卫隐隐被说动,看了看其他的侍卫,他们几个面露难色,一时不定主意。
见状,江月还继续道:“若有任何后果,我一人承担,实在不行,我背后还有整个魏家,你们怕什么!”
为首的侍卫总算有所动容,“二小姐,那皇上的赏赐……”
照例,皇后的母家人来皇宫,皇上都要赏赐众多贵重之物。
江月还擦了擦眼泪道:“我不要赏赐了,我只想赶回家去看望陪伴母亲……”
娇娇道:“我们来时的马车放在城外的驿馆,距离这里也不远,几位大哥,你们尽快回宫复命吧。”
孟力也行礼道:“几位大哥,我们要连夜赶回扎兰,还请放行。”
侍卫听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皇上也没交代二小姐必须回宫,何况这也算情有可原,于是他们飞快地出了千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