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哑然。
“母后这话说到朕心坎上了。”恒顺帝又是一声爽朗的笑。“朕也想瞧瞧,一手带大的幼弟,会怎的带自己的儿女?”
“至于恭王,你帮朕算算。”他撩起衣袍起身。“礼已毕,随朕回殿,叫鹤雪在此处同母后、皇后说些体己话。”
“哀家乏了。”苏太后摆手。“大婚头一日,皇帝,你拘着昭华做甚?”
“公务定得走在家务前。”恒顺帝道。“朕还需同昭华商定冬猎事宜。”
“母后既乏了,便叫鹤雪去旁处走走。”沈卿尘淡声。“昨夜鹤雪还称与荣昌一见如故,盼着今日能再见呢。”
“也好,芷阳宫离母后这处也不远,鹤雪,本宫遣宫人为你引路。”谢皇后温声。
江鹤雪道了谢,一行人次第出宫。
院内腊梅开得正好,清幽扑鼻,与殿内浓郁刺鼻的麝香对比鲜明,江鹤雪再次敛了眉,扯出沈卿尘的袖缘。
后者不明所以地偏首。
“朕并非食人之鬼怪,能不放昭华出来么?”恒顺帝乜她一眼,语调却含笑。“包准让你二人一同用午膳。”
“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时,陛下,臣妾陪您先回吧。”谢皇后柔声。
“昭华,莫耽搁太久。”恒顺帝哂笑一声,挽着谢皇后阔步离去。
目送二人远去,江鹤雪又拉了下沈卿尘的指尖,要他低身。
“昭华,这腊梅,可是母后喜爱?”她附耳问。
得了沈卿尘应声,她眉心愈发紧皱:“那这麝香,是母后惯常熏的?”
沈卿尘再度应声:“听闻是先前南靖的香料。”
南靖本是龙邻南部的敌国,年初被抚南将军所灭,苏太后得这熏香已有多时,只近日才拿来熏上。
“昭华,母后若喜这清淡的梅香,应当闻不惯这浓郁的麝香才对。”江鹤雪道。“且母后已至花甲之年,麝香用多易干扰气血。”
“更甚者,会毙命。”
“而昭华,殿内这香被特意加浓了。”
“我忧心,怕是有人要害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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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雪心中惦记着事,与沈卿尘分别后,由下人指了个方向,便屏退了下人,独自慢慢向荣昌公主的芷阳宫踱步而去。
坤宁宫与芷阳宫相距较近,中间通行并非宫道,而是从梅林一路穿行而过。
方行至梅林一角,却听一道语带哽咽的女声:“竹秋……”
赫然是荣昌公主沈初凝。
江鹤雪顿时停了脚步,闪身到一棵梅树后,侧耳倾听。
“公主怎的又掉泪?”青年的嗓音偏低,带着几分沙哑,却并不粗粝难听。
比记忆中的少年音更低了几分,却仍极为相似,江鹤雪眼眶骤然泛酸。
“竹秋,假若——我是说假若,若我寻到了你的亲人,你可愿同他们相认,离宫?”沈初凝嗓音放轻。
“公主的假若总是实情。”江鹤野笑音懒散。“只是,公主倦了?竟舍得赶臣离宫?”
“并非。”沈初凝道。“只怕年节青原来朝,我要和亲远去,届时你若不离宫,只能随我一同前往,此生,便再不能与亲眷会面了。”
江鹤雪听得心头都揪了起来。
这话倒和沈卿尘告诉她的全然一致,可江鹤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