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拘礼。”沈卿尘的音调似比方才温和些许。
江鹤雪怔然抬眸,对上他剔透的桃花眼。
记忆里模糊的人影渐渐与眼前的青年重合。
少时,在凉州镇北侯府借住过月余的那位殿下,竟是他?
“小神仙?”她喃喃出声。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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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是镇北侯嫡女,缘何落到这般境地?”于千香坊内落了座,沈卿尘开门见山。
“这么多年了,殿下不曾再去凉州找过我么?”江鹤雪反问。
“去过。”沈卿尘顺着她的话回答。“四年前。镇北侯同我讲,你去了北玄探亲。”
“记着侯夫人是北玄和亲公主,我便信以为真了。”
“你也知晓,我一直四方游学,当年临走前同你说过,回信都寄到恒安王府。直到前些日子回府,见信匣多年空着,方觉异常。”
沈卿尘难能耐心地解释。应当是因着不常一气说这般多的话,他语速很慢,寒冽嗓音竟多了几分温和。
江鹤雪震惊于镇北侯的无耻自私,却更震惊于沈卿尘对她多年的记挂,羽睫轻颤:“我已无亲可探了。”
他心中有旧情,她便顺水推舟,挤下几滴泪,语带哽咽地解释:“娘亲生弟弟时损了身体,镇北侯又宠妾灭妻,娘亲逝世后,便将我们姐弟都赶出了府。”
“北玄兵变,前太子舅舅生死不明,我……”
她话未尽,只低下头,留给沈卿尘一个轻颤的身影。
“斯人已逝,侯夫人在天之灵想必不愿看你以泪洗面。”
江鹤雪抬起泪眼,瞧他:“我知晓,平素也鲜少落泪……恐怕是今日见了殿下,忆及旧事,难免伤怀。”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但哭给沈卿尘看,颇有几分对牛弹琴之意。
江鹤雪眼泪挤尽了,也再没等到他一句安慰的话。
她迟疑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西洋镜,又迟疑地瞥了一眼沈卿尘。
是她哭得不够让他起怜香惜玉之心吗?
还是这弱柳扶风的法子对他不奏效?
他心悦的是爽朗大气的那一派?
江鹤雪边用绣帕拭着眼角的泪,边思忖着。
“可要一同去酒楼用午膳?”缄默着瞧她哭了一整场的沈卿尘忽而问。
江鹤雪怔然掀眸,与他对视。
不过须臾,她弯唇笑了:“殿下是没用早食,缺个搭伙用膳的……”
“还是说,想哄哄我?”
沈卿尘没答,她饶有兴致地勾了唇。
“上赶着哄我的人可不少,殿下约莫也听闻过,江娘子的情郎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殿下,若是哄我,您想用什么身份?”
“旧友——”她忽而倾身,点了点他的肩。“还是,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