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濯回府时还未到晌午,他心急着要伺候徐雪尽起来,一路走的头都抬不起来。
进了自己的谨世院,被金五撞了个满怀。
“主子!”
甄云濯刚要发作,看到自家小厮喜不自胜,几乎要哭出来一样:“奴才正想进宫寻主子!没想到主子已经回来了,快,主子快进来!”
“你咋咋呼呼所为何事?”甄云濯沉了脸,挥挥自己的手。
金五还是难掩激动神色:“主子亲去看看就知道了。”
甄云濯心头闪过一丝可能性,撇了金五就往自己屋内疾奔,一路的风好似都在鼓吹他飘忽不定的心脏。
甄云濯长腿一踹踢开房门,甚至都顾不得会不会吓着人。
满目焦急的青年袍摆带风,掀开了千里江山的屏风,瞧见榻上靠在软垫上坐着的少年。
床上绫罗绸缎,娇软华贵,身上裹着的水貂披肩托着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庞,金尊玉贵满堂彩,衬得那人面容愈发我见犹怜,即使面寡色淡都不能改变他极美貌的五官,一双眼含羞带怒,听见响动,迟缓地转了头看着他,一副受了委屈、有些愤怒的模样。
甄云濯心跳如鼓,毫无节奏,似回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他自万丈深渊里捞出了这个冰雕玉琢的人,也自无边虚妄里打捞出了自己。
他兴许未见过天地众生,他只见过徐雪尽。
徐雪尽是被内急逼醒的。
他骤然睁眼,铺天盖地的触感自内而外向他涌来。饥饿、干渴、窒息和提不起气力的五脏六腑。
还有,他想小解,快憋死了。
旁人失魂好歹五谷循环皆通,他好似真就是那个木偶,总之有意识的时候,就没有去过茅房。
徐雪尽想动,却还不是很能驾驭自己崭新。。。。。。辞旧迎新的身体,无数话语也卡在喉咙,张嘴徒劳。
救命,快要憋不住了!
若是他在这张整洁的榻上做了耄耋老人与婴孩才会做的事,他真是不要活了,但有机会能活动手脚,一定。。。。。。
徐雪尽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瞧见紫檀高桌上一只通体翠绿的四方玉花樽。
啊,好漂亮。
那他一定用那个花樽狠狠砸死自己!
徐雪尽费力地动了动手,总算是伸长了一些,将榻边的香炉推翻在地。
想来甄云濯也是爱玉之人,又一惯奢靡,连香炉的都做的玉合欢,如此摔落,四分五裂,哐当作响。
总算是惊动了外面的人。
金五瞬间推门而入,看到世子妃满眼盈泪,几分绯红,白藕臂空垂着,分明是彻底回魂清醒的模样。
“天啊!天啊!”金五捂着嘴要哭出来,一时手足无措,好在他也跟着甄云濯在世子妃整日睡着的时候伺候过,这会还算熟练。
他快速将人搀扶起来,靠在榻上,一边哭一边说:“世子妃莫急,奴才这就去请世子回来!”
等。。。。。。
小厮转眼溜出去,背影都被徐雪尽看出涕泪横流来,他伸手想抓那缕残影。
救。。。。。。先给我个、夜壶或恭桶再走啊。
徐雪尽手落下,并没能挽留住这小厮一点点影子,他绝望地靠坐着,兀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悲、彻彻底底的大悲!
甄云濯回来就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