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平静,却难掩忧伤。
唉。
甄云濯也是幼年丧母的人,但他至少还有父亲,身世尊贵也从未有人敢欺辱。可徐雪尽。。。。。。徐雪尽这十几年来过得是什么日子?
心口的伤疼到快要裂开,甄云濯握着卷宗开始发抖。
而他又做了什么?他将徐雪尽从鬼门关救回来,就带他踏上一条不归路,而最初,他们甚至不能将他留到最后的至尊之位旁。
悔意从未有一刻滋生得这样猖狂,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怀霈,怀霈?”
父亲的声音将他叫醒,甄云濯一头冷汗,看向甄宁熙的面色还在彷徨。
“怀霈。”甄宁熙轻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听爹一句话,容与走上这条路,有他自己的使命,远离未必就是保护,你以后会明白。”
甄云濯浑浑噩噩,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良久之后,甄宁熙看着远处隐隐若现的灯火,只觉疲累,但他知道,火要烧起来了。
手上挂了多年的玉珠轻轻落在院中一棵辛夷树下。
“抱歉,逍遥,我委实无用。”甄宁熙一个人坐在地上,轻轻埋了这串玉珠,与玉珠一同掩埋的,还有一张信纸,“他们在我眼皮子下多年,我却不能认出来,若不是怀霈机缘巧合救回来,只怕千古恨已成,而我往后余生都不能再安枕。”
他的脸上这才渐渐显出颓丧与枯败,看出岁月痕迹来:“她的东西只剩下一件,留给在世人做念想,我就带这个给你吧,玉珠为证,以表决心。”
甄宁熙仰头望着这棵辛夷树,这是年少时他与云濯亲娘、至交好友一起亲手种植下的,如今已然参天,年年生机如故。
“你放心,往后,唯有人用尽一切来爱他、仰视他,再不会有人伤害他分毫。如今我隐而不宣,望你谅解,怀霈被我的仇恨滋养,根骨已坏,我如今后悔了,想再救他一救。借你、借你儿子一用,你会明白。”
他撩了撩衣袍起身,留下月色树影,泥土之下的纸张上,写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甄云濯在屋顶上坐了两个时辰。
他轻易听见瓦片房梁之下隐约的声响,徐雪尽的声音很柔和清晰,字字如泉水叮咚,即便生气嚷叫时也吐得清楚,唯有与他亲密时会嗡着音调,不自知的撒娇呢喃,勾得他欲念滋长。
“世子还不回来?”
“公子如今也太娇气了,世子一晚上不回来就睡不着吗?”玲珑撇着嘴念叨,“得亏世子不纳妾,否则我看公子得成望夫石。”
“你这张嘴!声音小点,胡说什么!我那是惦记着他的病还没好!”
“好好好,那这是为了谁呀?世子还不是为了公子能报仇嘛。”
“所以我这不是关怀他吗?叫你说的跟什么似的,什么睡不着?尽胡说八道,你怎么不说我纳妾他望我呢!”
呵,还是这么要面子。
“额,公子,你纳妾?哪家小娘子能跟世子似的,当爹又当娘。。。。。。你也好歹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嘛。”
“玲珑!”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下去了,公子早点歇息。”
侍女关门的声音响起,甄云濯不一会儿看到她离开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