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湖里挣扎,水呛进鼻咽喉,徐雪尽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金光乍现。
这是什么?
莫不是死前看到什么佛光了?他下意识朝着那边飘,忽然被一只手捞了腰,徐雪尽朦胧着看过去,是林由杰的脸。
晕过去前,徐雪尽想,他和这个玉面俊俏的旧相识之间,必然是此生不复相见的关系了!
甄云濯回来的时候,龙井金五、玲珑和他的便宜表弟齐刷刷跪在了正堂外头。
“……”他解了朝服披风,皱着眉过来,“提早给我拜年?”
梁弄微驼着背从寝殿出来,见着他也跟着跪下来,林由杰到底是外人,戏还得演:“世子放心,世子妃没有大碍。”
甄云濯:“?”
梁弄讪笑:“世子妃不慎落水了。”
他将手里的披风往金五身上一扔,沉着脸大步跨过:“这么多个人围着还能让个腿脚不便的人掉湖里?你们真是一群好样的!”
甄云濯身影消失,金五还在原地颤栗,玲珑也怕的伏地。唯有梁弄悄悄戳了一下龙井:“傻大个,你完蛋了。”
龙井默不作声,梗着脖子跪着,实则一脸心虚。
林由杰也吓了一身冷汗,他这个兄长看起来不是特别难相处的模样,实则冷淡又脾气阴晴不定。他自小被告诫要敬畏着甄云濯,来京城读书和甄云濯处久了才更明白这话的意味。
上到皇上太后,下到国公府,世子表哥只要不高兴,全都要跟着地动山摇。他还记得前年,甄云濯跟着他们来铜雀楼,不知道那群公子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甄云濯忽然就掷了杯盏,扬起来的碎片险些把一位姓曹的公子哥脖颈切开。
姓曹的捂着脖颈血流不止,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那日后,曹家就被贬职了。
林由杰这才知道,甄云濯是真的惹不起。
徐雪尽落水,他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救上来了,本还想讨个感谢,结果一阵忙乱后,院子里的人全跪下了,说要等主子发落。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跟着跪了一地。
看起来兄长是真生气了……
甄云濯进了内寝,见徐雪尽睁着眼睛直挺挺躺着,发尾还湿着没擦干。
他火又起来,这群饭桶不知道湿发躺着容易生病?甄云濯扯了挂在盆架上的巾帕走到他面前,先放轻语气:“娘子。”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徐雪尽神神叨叨地念起来,一双眼还红着,“吾生不能鞠躬尽瘁,就先死而后已。”
甄云濯要裹他头发的手一顿。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江东去浪淘尽,今朝有酒今朝醉……”
甄云濯:“……”
他发觉自己竟然无比了解徐雪尽了。
“娘子,我也失足落水过,身边少说也有十来人,没事的。”甄云濯伸手摸他脸颊,“是人总会落水的。”
徐雪尽巴巴地看过来:“真的吗?你也掉下去过吗?”
“真的。我不骗你。”甄云濯忍着笑给他擦头发,“不过那时我七岁。”
“……那我还是死吧。”徐雪尽眼睛一翻,很是真诚,“世子我不出去了,我这辈子都不出去了。”
说着说着,竟是又要哭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有的人为争一时面子,转眼就把自己送水里去了,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人都不用做了!
甄云濯慌忙把人抱起来拍后背:“好了好了不哭啊,和容与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你。我罚他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