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发害怕,悄悄一打听,就听见了贺鲁苍府上有人马调动的消息,惊惧之下,愈发不敢赴宴,只推说有病,改日再去府上谢罪。
贺鲁苍听见他的回复,先是大惊,随后大怒,又找来狄迈问计于他。
狄迈给了他上下两策,上策乃是除掉韦长宜以绝后患,千万不能让他真和狄广狄雄拧成一股绳;下策是仍留着他,只是对他所言来一个死不认账,毕竟谁都知道,诏书定是真的,哪能凭他空口白牙说有假,就成了假的呢?身正不怕影子斜,黑的总不能让他说成白的。
贺鲁苍听得心虚,连连说:“你说得对,诏书岂能有假?”但身体很诚实地选了上策。
他身为辅政,其实可以随便安一个罪名,稀里糊涂地把韦长宜下狱杀了,但这样做太明显,势必落下一个杀人灭口之嫌,思来想去,还是重金雇了杀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韦长宜灭口。
谁知道眼看着就要成功,韦长宜竟然让人救走了。
更没想到的是,救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狄雄!
狄雄虽然也不知这谣言从何而来,但却是这谣言中的主角。
他一开始嗤之以鼻,半点不信,架不住这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像样,听一次两次时还不觉着如何,等听得多了,渐渐地也不能不将信将疑起来。
莫非父皇当年真想把大位传给他?
莫非他当初冷落自己,真是有意磨砺?
莫非当初遗诏上面所写之人,真是他狄雄?
他知道,想要得知当年的真相,非得从韦长宜身上下手不可。
也真是上天助他,韦长宜和贺鲁苍不合,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他让人偷摸在韦长宜身后跟了好几天,本来想着怎么找个机会,避开旁人耳目,把他偷偷弄来自己府中,结果瞌睡来了送枕头,韦长宜不知怎么让一伙杀手盯上,他就趁机将他救了来。
如此救命之恩,不怕韦长宜不开口。
狄雄将人接来府中,屏去旁人,开门见山地便道:“听闻当日草诏时,只有太后和大人在场,现如今流言纷飞,人心惶惶,今夜大人遇刺,凶手是谁,不需我说,大人自己也定然明白。若非我的人及时赶到,恐怕大人现在已经……”
“多谢王爷相救之恩,”韦长宜惊魂甫定,擦一擦汗,由狄雄亲自扶着坐在椅子里,“王爷要问什么,下官已知道了。”
狄雄见他一点就透,忙也在旁边坐下,“既如此,还请大人勿要欺瞒于我,当日情形究竟如何,请大人如实说出。”
韦长宜点点头,“这话说出来要掉脑袋,但既然我这条命被王爷救下,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诏书确实被篡改过,其实原本那上面写着,要将大位传于——”
狄雄屏住呼吸。
“传于王爷您!”
屋中死一样寂静。忽然,狄雄霍地站起,神情大变,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弓弦忽然绷紧了,半晌后,他又坐倒下来,冷笑一声,“所以后来遗诏果然是被贺鲁兄妹二人篡改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韦长宜闻言居然摇了摇头。
狄雄吃了一惊,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韦长宜说自己身上汗出如浆,喉咙冒火,先向他讨了杯热茶,咕嘟嘟使劲喝着,急得狄雄恨不能割开他喉咙,把茶水直接倒进他胃里。
终于,等喝完了茶,韦长宜才终于道:“遗诏是辅政和九王叔共同改的。”
狄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信。”
韦长宜没反驳他,只是又继续道:“当日辅政的人马回城最早,但九王叔的人马不过迟了半日就也到了,大军压境之下,两边就订了城下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