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舅母在北境颇负盛名,不仅生得明艳动人,更是文武双全。她父亲虽只是个县主,却帮着知州将北境城治理得井井有条。
舅舅亦是重情重义之人,待妻子如珠似宝,后来更是为百姓修筑水库,解决了困扰北境多年的饮水难题。
薛召容风尘仆仆赶到时,舅舅云尧见着他先是一惊,随即将他引入内室。北境的风较之中原更为凛冽,进屋后云尧亲自为他拂去肩头尘土,眼中满是激动:“召容啊,舅舅万万没想到你会来。这北境城的风沙是大了些,不过我已命人着手治理。假以时日,定能让这里也变得同江南一般,处处青山绿水。”
云尧说着,眉宇间尽是笃定之色。这些年他在这北地倾注的心血,早已让这片土地焕发出新的生机。
云尧生得龙章凤姿,当年在京城与薛召容母亲并称“双璧”,即便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眉宇间仍可见当年风采。
薛召容郑重行了一礼,道:“舅舅,此番来得匆忙,只带了些中原的土仪,望舅舅舅母笑纳。”
他说罢抬眸,神色肃然:“我此次前来实有要事相求,恐怕不能久留。”
云尧见他神色凝重,眉头微蹙:“召容,究竟遇到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薛召容将父亲欲吞并西域之事都告诉了舅舅,因为赶时间,说话语速都快了许多。他现在必须在北境求得援手后,即刻赶往西域,片刻都耽搁不得。
云尧闻言,沉吟片刻方道:“西域之地,岂是强取豪夺便能轻易收入囊中的?这些年来,北境与西域交手数次。取个首领性命倒非难事,可若要收服西域民心比较难,就连皇上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得到?”
“况且,西域有个规定,须得他们十二部族执掌共同推举新主方可。此番行事,实在太过凶险。”云尧重重拍了拍薛召容的肩头,“即便我调兵助你,也需从长计议。这千里战线,粮草辎重,排兵布阵,哪一样都急不得。”
可薛召容却很急。
他道:“舅舅,我深知此事艰难,但是此次必须成功。我已拟定收服西域民心的计策,若依计行事,胜算颇大。不过,父亲要我扶植他的心腹上位,但我却另有想法。我想让我的人坐上西域首领之位,只是缺个可靠之人。希望舅舅能够借我精兵稳住局势,再派心腹暂代首领之职。”
“至于父亲安排的人,我自有法子让他做个哑巴傀儡。待大局稳定,再换我们的人接手。舅舅,西域这块地,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对我很重要。”
云尧闻言,沉思着。回想他与薛召容上回相见,已是两年前的光景。在云尧记忆中,薛召容这孩子总似困于金笼的猛兽,骨子里透着一股旁人难及的野性。素来敢为天下先,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却又总能做得漂亮利落。
自他母亲故去后,原以为这般心性会沦为纨绔,不想他非但未堕青云之志,反倒愈发显出峥嵘头角。
可这般人物,怎就突然要叛出家门?云尧百思不得其解,却见薛召容已然看透他的疑虑。
他沉声道:“我与父亲早已隔若参商。父亲待我,管束之严近乎疯魔,实在非能受。我必须突破困局才能挣得一个好的未来,还请舅舅帮帮外甥。”
他说罢,又深深拜了下去。
云尧望着他这一揖到底的姿势,恰似苍松折腰,分明是谦卑礼数,偏叫人看出三分孤绝傲骨来。
云尧又沉默良久,眸色深沉如墨,忧心道:“那你可知,此举会有什么后果?那人终究是你父亲,若有一日东窗事发,定然会破坏你们父子之情,你想清楚,届时可还留得住半分骨肉情分?”
父子之情……
薛召容低笑一声,眼底却是一片寒凉:“舅舅,您不明白。我与父亲之间,早已无甚情分可言。父亲待我,比府中下人还要苛刻。我这些年来挣的功绩、谋的出路,最后全落在大哥手里。幼时您也见过,拳脚相加不过是家常便饭。可如今我已及冠,却仍逃不出他的掌控。他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将我困在亲王府,半步不得自由。”
“现在我要娶妻了,总该给妻子一个安稳的将来。所以这一局,我非赌不可。”
“娶妻?”云尧满是惊喜,“你要娶妻了?是哪家的姑娘?”
薛召容回道:“太傅沈大人之女,沈支言。”
“太傅的女儿?”云尧略一沉吟,忽而恍然,“可是那个生得玉雪玲珑的小丫头?我与太傅曾有过往来,倒是见过她几回,确实是个灵秀的。你与沈家结亲,确是桩好姻缘。只是,你父亲那边若执意拘着你,确实难办。”
薛召容:“所以我才来恳求舅舅帮我。不过舅舅放心,我既敢来求您,自有万全之策。如今西域之事迫在眉睫,还望舅舅速速拨一批精锐人马助我。”
云尧见他神色决然,终是不忍自家外甥为难,轻叹一声道:“好。我这便去清点人手,再挑些善战的心腹与你。西域风土异于中原,回头我将所知尽数告知于你。只是北境那十二位执掌,需得逐个击破,搅乱其心,方有胜算。”
薛召容一一应下,心中稍定。得舅舅相助,此局胜算便添三分。
一切准备就绪,薛召容率精锐驰赴西域,与鹤川汇合后,二人开始暗中布局。
他先使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将西域首领诱至荒僻之地,欲合围诛杀。岂料那首领狡黠异常,早有防备,反将鹤川等人困于一座残破佛堂之中。
危急之际,薛召容燃起信号,命北境暗线动手清除西域首领的党羽。然那首领行踪诡谲,神出鬼没,纵使他们折损大半人马,仍未能取其性命。双方周旋多日,竟似困兽之斗,一时僵持不下。